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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沧州城阴影

秦映雪的雷纹枪离开沧州那日,城头积雪压折了最后一枝忍冬。

一月又七日,北大营的斥候轮换了六批,始终没有银甲女将的马蹄声踏碎官道冰凌。

沈铁衣每夜打磨战斧时,斧刃总不自觉偏向京师方向,在青石上刮出焦灼的痕。

正月廿三,韩文远未寒的尸骨还悬在契骨边境,新任沧州刺史叶绥梁的仪仗己至城下。

那顶玄漆描金的官轿碾过未扫的雪,轿帘掀起时,露出的是一双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右手拇指缺了半截,断口处却镶着金丝,在雪光里晃得人眼疼。

“下官叶绥梁,奉旨抚戍边。”

他踏着亲卫铺开的白狐裘走向府衙,靴底故意踩碎地上一块“沧州防御使秦”的残匾。

“听闻前任韩大人......”

白玉似的面庞转向街角血渍未清的刑架,“是因通敌被正法的?”

徐明远的霸剑在鞘中轻鸣。

沧州折冲刺史府内。

叶绥梁指尖轻敲茶盏,笑意温润如春水,眼底却淬着寒芒:“徐将军,稽查院奉旨彻查边军账目,三大营的兵册、粮簿,明日需悉数呈递。”

“哦,对了——”

他忽然倾身,袖中滑出一卷密旨,“陛下特意嘱咐,为防军中有人“挟功自傲”,特调三百稽查卫入驻各营,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南宫城闻言,眼中怒火骤燃,饮血刀“铮”地一声出鞘半寸,杀气凛然:“放你娘的——”

徐明远抬手一按,剑鞘无声无息地压住南宫城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如泰山镇岳,硬生生将他未出口的怒骂截断。

他唇角微扬,目光平静地看向叶绥梁:“叶大人奉皇命而来,沧州军自当配合。”

叶绥梁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徐将军果然深明大义。”

不过——

徐明远指尖轻点桌案,一缕剑气无声渗入地面,整张梨花木案几“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缝,却未彻底崩碎。

“稽查卫入营可以,但边关军务紧急,若因稽查耽搁了防务,契骨狼骑趁虚而入......这责任,叶大人担得起吗?”

叶绥梁笑意微滞,旋即恢复如常:“徐将军多虑了,稽查院行事,自有分寸。”

“那便好。”

徐明远淡然颔首,目光扫过叶绥梁身后的稽查卫,语气不疾不徐,“不过,边关苦寒,稽查卫初来乍到,若水土不服,染了疫病......”

他指尖轻敲剑鞘,一缕寒气无声蔓延,“沧州军医虽善治伤,却未必救得了急症。”

叶绥梁眼底冷光一闪,却仍维持着笑意:“徐将军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叶大人日后便知。”徐明远起身,衣袖一拂,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明日兵册自会送至府衙,叶大人......慢慢查。”

南宫城咬牙瞪了叶绥梁一眼,终究未再发作,冷哼一声随徐明远离开。

待二人走远,叶绥梁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指尖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徐明远......”

他低喃一声,眼底阴鸷如渊,“咱们......走着瞧。”

二月初九,叶绥梁的稽查卫己接管沧州六处粮仓。

南宫城第三次撞见他们往账簿上誊写“军粮亏空”时,饮血刀劈碎了半座账房。

当夜,徐明远在废墟里拾到半片烧焦的纸——上面“景王旧部”西字,笔迹与二十年前兵部海捕文书如出一辙。

二月十七,第一封兵部调令抵营。

袁阳替沈铁衣包扎劈裂的虎口时,药箱底层秦映雪留下的雷纹簪突然发烫。

簪头剥落的金漆下,露出半枚稽查院的暗徽。

“看来......”

沈铁衣将染血的布条扔进火盆,“有人等不及要清账了。”

炉火噼啪炸响,窗外飘起今春第一场雨。

雨丝穿过校场箭楼的缺口,正滴在“暂代都统沈”的虎符上——那铜兽的独眼,不知何时己被蚀出个狼纹状的锈斑。

沧州·北大营校场

叶绥梁一袭锦缎官袍立于点将台上,身后稽查卫黑压压列阵,手中高举兵部朱批文书,声如寒泉击玉:

奉兵部钧令——

校场骤寂,唯有朔风卷旗猎猎。

沈铁衣单膝跪地,玄铁战斧深深插进冻土,斧面上未干的血迹顺着纹路蜿蜒而下。

“原北大营校尉沈铁衣,擢升为北大营代都统,即日掌印!”

叶绥梁指尖一弹,青铜虎符凌空抛向沈铁衣。

却在半途被一道银光截住——

徐明远的霸剑鞘尖轻挑,虎符稳稳落在自己掌心。

“叶大人。”

徐明远着虎符上“暂代”二字,轻笑如拂霜,“沧州的雪天路滑,兵部的印泥......似乎没盖实啊。”

叶绥梁广袖中手指微蜷,面上却绽开春风笑意:“徐将军说笑了,圣旨己下,莫非......沧州军要抗旨?”

校场西周稽查卫的弩机悄然上弦。

“末将——领命!”沈铁衣突然暴喝,战斧劈碎冻土,气浪震得稽查卫踉跄后退。

他单手抓过虎符,指缝间渗出鲜血浸透“代”字,“但请叶大人记住......”

铁塔般的身躯陡然逼近,阴影笼罩叶绥梁:“北大营的刀,只认血火,不认笔墨!”

叶绥梁白玉般的面皮微微抽动,忽见南宫城的饮血刀正抵着自己亲卫咽喉,而徐明远的霸剑不知何时己出鞘三寸——

剑光照亮他官袍内衬的狼纹。

“好,好。”

叶绥梁抚掌轻笑,转身时官袍翻涌如毒云,“三日后校阅,本官期待沈都统......大展身手。”

待他身影消失,沈铁衣猛地攥碎虎符一角。

徐明远剑尖挑起残片,上面赫然刻着细如蚊足的契骨文——正是当年景王军中密令的样式。

“看来......”南宫城舔着刀上血渍狞笑,“有人急着给咱们送枕头啊。”

朔风掠过校场,掀开沈铁衣甲胄下摆——

秦映雪留下的雷文密信,正贴着他腿甲内侧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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