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缠住云知意脚踝时，她恍惚看见水底浮起无数珍珠。那些被沈月容踩碎的聘礼珠子，此刻竟在幽暗河底泛着荧荧冷光。
"哗啦！"
染血的指尖扒住岸边青石，云知意吐出满口腥咸。左肩的箭伤泡得发白，碎玉嵌在骨缝里随心跳突突地跳。暴雨冲刷着断魂崖，远处传来追兵的犬吠。
"阿弥陀佛。"
云纹绉纱僧袍拂过她眼前，云知意猛地攥住来人的念珠。十八颗菩提子硌进掌心，她嗅到对方身上混着血腥的檀香味。
"女施主..."年轻僧人欲扶她起身，突然被云知意用碎瓷抵住喉结，"别动。"她扯下他腰间玉牌，借着闪电看清"药王谷"三字。
暴雨中响起铁索声，僧人突然抱起她滚入灌木丛。三支弩箭钉在他们方才的位置，箭尾缀着沈家特有的孔雀翎。
"跟我来。"僧人掌心贴着她后心渡来暖流，云知意却摸到他腕间硬茧——这是常年握剑的手。
崖洞里的篝火噼啪作响，僧人正在捣药。云知意盯着他颈后淡红的胎记，突然想起三日前顾珩颈间的血痕。她不动声色将毒簪藏进袖口。
"此毒需用银针导出。"僧人转身递来药碗，腕上佛珠突然散落。云知意瞳孔骤缩——滚到脚边的菩提子内芯泛着幽蓝，是淬过曼陀罗毒的！
药碗砸在石壁上的脆响中，云知意旋身将毒簪刺向对方咽喉。僧人擒住她手腕反按在石壁上，僧袍滑落露出满背刀疤。
"姑娘好利的眼睛。"他指尖抚过云知意肩头箭伤，突然摁住碎玉，"顾家的追魂箭也敢硬接？"
云知意闷哼一声，屈膝顶向他胯间。僧人侧身躲过，袖中突然射出银针。云知意扯下嫁衣外袍一卷，金线竟将毒针尽数吸附。
"曼陀罗汁浸过的金线..."僧人眯起眼，"难怪沈月容要杀你灭口。"
洞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云知意趁机甩出金线缠住他脖颈，却见僧人笑着举起染血的匕首——他脚边躺着个抽搐的黑衣人，心口插着沈家令牌。
"现在信我了？"他割断金线，"沈家雇了三十六个杀手搜山。"
云知意按住渗血的伤口："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了尘。"他撕开僧袍给她包扎，指尖划过她腰间淤青，"姑娘的合卺酒里...当真加了鹤顶红？"
云知意后背瞬间绷紧。了尘突然掀开她染血的袖口，露出腕间青紫脉络："曼陀罗混着断肠草，姑娘这毒...活不过三个月。"
犬吠声逼近洞口，了尘突然往火堆撒了把药粉。浓烟腾起的刹那，他拦腰抱起云知意跃入暗河。刺骨寒水中，云知意摸到他后腰硬物——是把玄铁匕首，柄上刻着顾氏暗纹。
"闭气。"了尘的声音混着水波震动。云知意突然发力将他踹向礁石，夺过匕首插进他肩胛。血雾弥漫中，她看见追兵的火把映亮整条河道。
浮出水面时，云知意发现自己趴在乱葬岗的尸堆上。了尘的白玉佛珠卡在腐尸齿间，串珠的金线竟是宫中御用的盘龙锦！
"找到没有！"崖顶传来沈月容的尖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知意抓起把腐土抹在脸上，摸到具女尸腕间的银镯。当她看清镯内刻着的"月"字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是她失踪三年的乳娘！
尸体的指甲缝里嵌着片翡翠碎屑，与沈月容耳坠的质地一模一样。云知意颤抖着掰开尸体紧握的拳头，掌心里是用血画着的半朵并蒂莲。
"原来在这儿。"了尘湿漉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知意反手甩出毒簪，却被他用佛珠缠住手腕："姑娘不想知道药王谷为何要救你？"
云知意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朱砂痣："你们想要这个？"她笑得凄厉，"告诉沈月容，云家的秘技刻在我骨头上！"
了尘瞳孔骤缩。云知意趁机将毒粉撒向他面门，却被他用袖风卷回。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毒粉遇血燃起幽蓝火焰。
"你疯了！"了尘扑灭僧袍上的火苗时，云知意己经消失在迷雾中。他碾碎掌心的翡翠碎屑，露出森白牙齿："果然是个妙人。"
五里外的破庙里，云知意剥下嫁衣的金线。当她用染血的指尖将金线穿进银针时，左肩碎玉突然发出嗡鸣——这是顾家追魂箭特有的感应！
"嗖！"
箭矢穿透窗纸的刹那，云知意甩出金线缠住梁柱。她在空中翻身时扯落神像的幔帐，露出后面漆黑的密道。追兵踹开庙门的瞬间，她滚入密道按下机关。
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的声响，云知意摸到石壁上的刻痕。当火折子照亮那个残缺的云纹时，她终于瘫坐在地——这是云家暗卫留下的记号。
"千丝引..."她抚摸着刻痕旁的血手印，突然听到密道尽头传来婴儿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