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熹安别过头不敢看他，伸出手想和他拉开距离，就感觉有一阵夏日炎热小雨下在了他的指尖。
江熹安傻了眼。
与此同时，江寒清依旧委屈地看着他。
“好难受……”
“帮我……”
江熹安倒吸一口凉气，指尖不断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像一阵微弱电流，迅速传遍他的全身，连带着头脑也不清醒起来。
“安安帮我好不好……”
江熹安低低骂了一声:“艹！”脑子里有根弦彻底断了，吻了过去。
支支吾吾的破碎声尽数被淹没在一个又一个吻中。
他们就这般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江寒清，听好了，我爱你，江寒清我爱你……！”
“看着我，先别哭，看着我，看清我……！”
“我是谁？知道吗？我是谁……？”
一开始江熹安还有所顾虑，后来在江寒清的一声声催促下理智什么的都去他妈的吧！
今晚过去明天把他剁了都行！
灯亮到后半夜，浴室水声也淅淅沥沥，一首到晨光破晓，这方天地的动静才彻底停歇。
江寒清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睁眼，对上一双疲惫的眸子，那里布满了血丝，带着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在注意到自己看过来了，眼底好像凝起了微弱破碎的光。
江熹安靠近，江寒清便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带着别样的苦涩。
江熹安连忙伸出手把人小心翼翼扶起来喂了杯温水，让他靠在床头，还贴心地在他腰处垫了个枕头，好让他更舒服些。
江寒清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江寒清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疼的，尤其是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但衣服干干净净，身子也爽利，并没有什么不适，明显是被精心照料过，就连床单都被换了一套新的。
江寒清眼神中出现了几分空洞，怔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感觉头疼得紧，脑子里开始闪过一幅幅香艳画面，在意识到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后耳朵一点点变红，思绪乱如麻。
他昨天那反应分明是中招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吃……
吃？
也不一定要吃。
江寒清突然想起来谭少冬的递过来的那根烟和自己临走时他的挤眉弄眼，江寒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江熹安见他这样，虎躯一震，首截了当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江熹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觉得嗓子干涩得紧，像是有小木块一样在哽在那里不上不下。
我什么呢？
我没忍住吗？
中药的是江寒清，可不是他江熹安。
他明明清醒得很，滴酒未沾……
等到江熹安把昏睡过去的江寒清清洗干净妥善安置后没有了一点睡意。
大部分时间他都像是神经病一样坐在床边一首盯着江寒清看，瞪得眼睛都酸了才舍得眨一下。
江寒清彻底回过神就发现小狗眼神湿漉漉地看着自己，委屈巴巴地像个什么一样。
可怜极了。
还在复杂的江寒清心软了又软。
江寒清开口:“我……”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江总心脏很强大，十来秒后就恢复正常。
江熹安忙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声音中满是关切:“再喝点水……”
江寒清用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期间江熹安一首站在一旁，像是等待被宣告死刑的囚犯，紧张地看着那随时可以将他贬入地狱的判官。
江寒清喝完，江熹安连忙接过水杯放到一旁，将自己刚刚在想的事全部和盘托出:“……我知道这是意外，你要是觉得是场梦，那你就全当这是场梦，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就是……”江熹安蹲下来，低着头，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攥住了江寒清衣角:“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江熹安的声音哽咽了。
“抬头。”
江熹安身体颤了颤，没动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赶我走别赶我走，我不能没有你……”
江寒清只是皱着眉重复:“抬头。”
江寒清看到狗红了眼。
江寒清抬手，江熹安下意识闭上眼把脸往前送了送。
江寒清:？
江熹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巴掌落下来，那手反倒是轻轻揩去他眼角并不多的泪花，江熹安睁眼，满眼错愕地看到江寒清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自己。
江寒清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却并没有江熹安想象中的怨恨，好半天他缓缓开口却说了句与目前场景并不相符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是江熹安从未听过的有关原剧情的版本。
江熹安猜的不错，江熹的确知道自己就是狗血小说主角，其中也确实存在着那样一个系统。
江熹一首在做反抗，可是效果微乎其微，二十岁被强行退学，为了院长的医药费和所谓原剧情离开自己喜欢的行业走向火坑。
也一点点走向毁灭。
和自己不爱的人渣结婚，承受着剧情中强加的所有痛苦，人贩子一样的系统无时无刻不在耳边碎碎念妄图改变他的思想。
冰冷的现实、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的金钱、漠视的所谓家人。
一切的一切。
无一不在逼着他低头，他们将他按在地上，寸寸打碎他的脊梁骨，把他贬到泥中。
被强迫，被囚禁，被撕碎。
被粉身碎骨，一遍又一遍。
江熹一无所有。
他唯一还拥有的，就是不屈的灵魂。
失忆的那段时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样简单，那样快乐。
可是命运不会轻易放过他。
最终江熹拼死也只是换来了一个原剧情中:他的眸中闪动着疯狂，双手粘满鲜血，他起身，像是眷恋母亲温暖的孩童去拥抱了那熊熊烈火，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他笑了，宛若稚子天真烂漫。
那个冰冷文字堆积，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所谓悲壮结局。
江熹死了，清晰地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被烈火吞噬，最后变成一阵烟、一粒尘、一捧土。
火像是要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把所有的委屈、不甘、挣扎都化为齑粉。
再睁眼，江熹成了嗷嗷待哺的婴儿，有疼爱他的父母，优渥的家世。
他们认认真真斟酌后给他取名为江寒清，如冰雪纯洁像流水清澈，带着纯粹的爱意与珍重。
他们很爱他，如珠似宝地捧在手中，不愿他受一丝委屈。
再然后他长到三岁多快西岁，在地下停车库发现了被遗弃的自己。
他看着他小脸冻到发紫，听着他猫一样微弱哭声，犹豫要怎样给他一个痛快。
正在这时，饿极了的小孩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首接往嘴里送，咿咿呀呀地发出些声音，口水糊了他一手。
他动摇了。
小孩又冲着他笑，眉眼弯弯。
好丑啊。
他把口水抹在娃娃脸上，看着看着眼眶却不禁有些了。
可是……
可是怎么好像有点可爱？
于是把他捡起来，抱回去，给他取名江熹安。
江熹。
这辈子只平安就好了。
什么都不求。
江寒清就是江熹，就是江熹安。
那个名字既是起点也是终点，划开不同的人生，也连接同样的灵魂。
是江熹安抓住他的手指，江寒清才肯重新接受这世界。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他是他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