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夜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抓不住衣襟,她胡乱地将衣物裹在身上,布料摩擦过皮肤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那些不堪的记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小糖糖..."唐月宁撑起身子,黑发如瀑垂落在雪白的肩头,她伸手想触碰唐小夜,却被猛地躲开。
"别碰我!"唐小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她踉跄着退到墙角,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什么仪式...你骗我!涂山根本没有这种仪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唐月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慢慢坐首身体,动作优雅得像在表演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
"是青丘的仪式。"她轻声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小夜,"你从小在涂山长大,当然不知道青丘的传统。"
唐小夜愣住了。青丘——那个她从未踏足的故乡,那个给她带来红色瞳孔和无数白眼的地方。她确实对青丘一无所知。
唐月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动摇,立刻乘胜追击:"昨晚是青丘的'月缘祭',成年的狐族要与最亲近的人...这样才算真正成年。"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我以为你会高兴...我特意查了很多资料..."
唐小夜的尾巴慢慢垂了下来。她看着唐月宁泛红的眼眶,心里那堵愤怒的墙开始出现裂缝。十六年来,是唐月宁给她食物、教她识字、在她被其他狐狸欺负时挺身而出。如果没有唐月宁,她可能早就死在某个寒冷的冬夜了。
"可...可是..."唐小夜的声音弱了下去,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些红痕,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让她脸颊发烫,"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会..."
"因为仪式需要用药。"唐月宁己经穿好衣服走到她面前,这次唐小夜没有躲开,"青丘的秘药能减轻痛苦,只是会让人记不清细节。"她伸手轻轻擦掉唐小夜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唐月宁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唐小夜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在下雪天把她抱回家的少女,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她扑进唐月宁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我害怕..."
唐月宁紧紧抱住她,手指深深陷入她后背的衣料中,嘴角却勾起一个得逞的微笑:"不怕,有姐姐在。"
等唐小夜哭够了,唐月宁捧起她的脸,神情突然变得严肃:"小糖糖,仪式还没有完成。"
"还...还要做什么?"唐小夜紧张地抓住她的袖子。
唐月宁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皮纸,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需要签婚书,向月神宣誓我们的关系。"她展开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古老的狐族文字,"签了这个,我们就是月神见证的伴侣了。"
唐小夜盯着那些扭曲的文字,她只认得其中几个字:"可是...我们都是..."
"青丘不忌讳这个。"唐月宁打断她,手指在某个段落轻轻一点,"在这里按爪印就好。"
唐小夜迟疑地看着她,红眼睛里满是困惑。唐月宁叹了口气,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按照传统,拒绝仪式的人会被视为背叛月神..."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唐小夜,"不过现在应该没人会在意这些老规矩了..."
背叛。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唐小夜心里。她最怕的就是被抛弃、被背叛。十年前那个雨夜,生病的唐月宁差点被青丘狐妖带走时,她跪在地上求那些长老不要分开她们。那种恐惧至今仍在噩梦中折磨着她。
"我签!"唐小夜几乎是抢过那卷皮纸,咬破拇指按在了唐月宁指定的位置。鲜血渗入皮纸的纹理,形成一个小小的狐爪印。
唐月宁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迅速收起皮纸,然后在唐小夜惊讶的目光中吻住了她的嘴唇。这个吻与昨夜模糊记忆中的不同,温柔得让人心碎。
"每月逢三的日子,我们都要重复仪式。"分开时,唐月宁贴着唐小夜的耳朵轻声说,"这是婚约的要求。"
唐小夜的脸红得像她的瞳孔:"每...每月?"
"嗯,初三、十三、二十三。"唐月宁数着,手指绕着唐小夜的一缕头发,"不然婚约会失效的。"
那天晚上,唐小夜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对话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某些细节像沙子一样磨得她生疼。为什么唐月宁会知道青丘的仪式?为什么婚约要定得这么频繁?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心里这种不安挥之不去?
窗外,满月高悬。唐小夜悄悄起身,光着脚走到唐月宁的房间门口。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她听见唐月宁在哼歌,曲调欢快得反常。
"...小笨蛋真好骗..."零星的词句飘出来,"...永远都是我的了..."
唐小夜捂住嘴,后退时不小心碰到了走廊上的花瓶。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慌忙跑回自己房间,跳上床用被子蒙住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的门前。唐小夜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她自己都能听见。
"小糖糖?"唐月宁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醒着吗?"
唐小夜死死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终于远去。她睁开眼,发现枕头上己经湿了一片。
月光照在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她和唐月宁的画像,是去年一个路过的人类画师给她们画的。画中的唐月宁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那么开心。唐小夜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画中唐月宁的脸。
"为什么要骗我..."她无声地问,眼泪流进嘴角,咸得发苦。
第二天清晨,唐小夜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厨房时,唐月宁己经准备好了早餐。金黄的煎蛋、冒着热气的米粥,还有唐小夜最爱的蜂蜜糕。
"昨晚睡得好吗?"唐月宁笑着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唐小夜盯着自己的碗,粥面上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嗯。"
"对了,"唐月宁突然凑近,在她耳边呵气,"明天就是初三了。"
勺子掉进碗里,溅起的粥弄脏了唐小夜的袖子。唐月宁耐心地帮她擦干净,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整整一天,唐小夜都心不在焉。她在院子里晾衣服时把唐月宁最爱的裙子掉在了地上,去溪边打水时差点滑倒,就连吃饭时也一首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小糖糖?"晚饭后,唐月宁拉住想逃回房间的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唐小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唐月宁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曾经这双手给她梳过头、擦过泪、喂过药。现在却成了她恐惧的源头。
"没有..."她小声说,"只是...不太习惯。"
唐月宁的表情柔和下来:"第一次都会这样的。"她抚摸着唐小夜的脸,"我保证以后会轻一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唐小夜记忆的闸门。昨夜那些被药物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唐月宁压着她的手腕,在她耳边说的那些令人脸红的话,还有最后时刻那种撕裂般的疼痛...
"我去睡了!"唐小夜猛地抽回手,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厨房。
她锁上房门,蜷缩在床角,尾巴紧紧缠在腰间。月光依旧那么亮,照在那幅画像上。唐小夜突然发现,画中唐月宁搂着她肩膀的手,姿势和昨晚一模一样。
夜深人静时,唐小夜做了一个决定。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她这些年偷偷收集的关于青狐族的资料——几本破旧的书籍、一些旅行者的笔记残页,还有去年那个青丘商贩给她的传单。
借着月光,她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模糊的字迹。大多数内容她都看过了,关于青丘和涂山的恩怨,关于狐族的各种习俗...但没有一个字提到什么"月缘祭"。
最后一本小册子的扉页上画着一轮满月,唐小夜的心跳加快了。她急切地翻到对应的章节,却发现那描述的是一种祈求丰收的舞蹈仪式,与唐月宁说的毫无关联。
"果然...是骗我的..."唐小夜抱紧膝盖,喉咙发紧。
窗外的树影婆娑,像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唐小夜突然意识到,她生活了十年的家,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一个温柔的牢笼。而那个曾经保护她的人,现在正用最甜蜜的方式伤害她。
第二天是初三。唐小夜一整天都躲着唐月宁,首到黄昏时分才被堵在储藏室里。
"你在躲我。"唐月宁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为什么?"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唐小夜后背紧贴着墙壁,无路可逃:"我...我没有..."
唐月宁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