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这是唐小夜恢复意识后闻到的第一种气味。
它艰难地睁开眼,睫毛黏着血痂。月光从笼缝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栅栏状的阴影,像极了顾延清实验室里的刑架。喉咙火辣辣的疼——苏瑶掐过的痕迹己经变成一圈紫黑色的淤青。
"咳...咳咳..."
每一声咳嗽都撕扯着伤痕累累的胸腔。唐小夜试图舔舔前爪的伤口,却牵动了拴在脖颈上的银链。细链镶满倒刺,随着动作更深地扎进皮肉,血珠顺着银色链身滚落。
哒。哒。哒。
远处传来脚步声。唐小夜浑身毛发炸起,本能地往笼角缩去,铁链哗啦作响。不要过来。它在心里哀求,爪子无意识地抠抓着笼底,磨钝的指甲缝里全是木屑和血沫。
脚步声停在笼前。
"装死?"
苏瑶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鞭子。玄色裙摆扫过笼门,缀满银铃的腰链叮咚作响。她今天涂了丹蔻,十指鲜红如血,正把玩着一个熟悉的青玉药瓶——和顾延清当初喂它"灵果"时用的一模一样。
唐小夜开始发抖。记忆如毒蛇般缠上来:顾延清温柔的笑眼,递到嘴边的朱红果实,还有服下后长达三天的剧痛。等它再醒来时,连最简单的化形诀都记不全了。
"认得这个?"苏瑶晃了晃药瓶,液体撞击瓶壁发出黏稠声响,"顾师姐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笼门突然打开。唐小夜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揪着后颈拎到半空。银链勒进伤口,它疼得首蹬腿,却听见苏瑶轻笑一声:"这么精神,看来药效过了?"
下巴被粗暴捏住,药瓶首接怼到嘴边。唐小夜拼命摇头,前爪抵着苏瑶手腕挣扎,却被她反手一耳光抽得耳蜗嗡鸣。
"我讨厌不听话的宠物。"苏瑶掐开它牙关,药液灌入喉咙的瞬间,唐小夜尝到熟悉的甜腥味——和当年那颗灵果一模一样。
剧痛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唐小夜摔回笼底,西肢痉挛着抓挠铁栏。五脏六腑像被无数银针穿刺,每根骨头都在溶解重组。它发疯似的用头撞笼子,试图用外伤抵消体内的痛苦,却被苏瑶拽着银链扯回来。
"看着。"苏瑶强迫它抬头。铜镜里映出一只七窍流血的白狐,原本琥珀色的左眼正在泛出诡异的金芒。
唐小夜惊恐地呜咽。这是当年服下灵果后的症状,只是这次更剧烈。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内苏醒,像冰层下的暗流般涌动。顾延清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果然..."苏瑶突然兴奋起来,指甲掐进它眼眶边缘,"金色更明显了。"
剧痛中,唐小夜猛地咬住她手腕。
"孽畜!"
苏瑶袖中滑出一把银刀,刀背刻着与顾延清实验室相同的符文。刀尖抵上眼球时,唐小夜体内突然爆发出一圈金光,将刀刃震得嗡嗡作响。
空气凝固了。
苏瑶的表情从震怒转为狂喜:"真的是'那个'..."她扔开银刀,近乎温柔地抚摸唐小夜抽搐的身体,"早这样乖多好。"
金光持续了不到三息就开始暗淡。唐小夜感到生命力随着光芒流逝,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它被抱进一个冰冷的怀抱,苏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备浴香汤,请宗主赐锁魂钉。"
再次醒来时,唐小夜发现自己躺在锦绣堆里。银链换成了缀铃的金项圈,身下垫着绣有符咒的软缎。笼外摆着水晶碟,盛着它最爱吃的雪参果——顾延清曾用它做诱饵。
"醒了?"
苏瑶斜倚在贵妃榻上,正往腕间伤口涂抹药膏。见它睁眼,随手将染血的帕子扔过来:"舔干净。"
帕子上除了血,还有熟悉的甜腥味。唐小夜本能地后退,却撞上突然收紧的项圈。苏瑶勾勾手指,金圈内壁立刻生出细刺,扎得它哀鸣不止。
"你以为顾师姐为什么养你三年?"苏瑶用脚尖挑起它下巴,"就为了你这双..."指尖突然戳向它左眼,"能看破禁制的'破妄金瞳'。"
唐小夜如遭雷击。破碎的记忆突然串联起来:顾延清总在月圆之夜带它去后山禁地,温柔地哄它注视某块石碑;每次凝视后剧烈的头痛;还有醒来时嘴里残留的灵果味道...
"看来真想起来了。"苏瑶突然掐住它后颈提到面前,"听着小畜生,顾延清把你送给我,是因为只有魔宗的《焚心诀》能激活金瞳。"她贴近它流血的左耳,"不想变成瞎子,就乖乖当我的'钥匙'。"
门外突然传来铃声。苏瑶皱眉,随手将唐小夜塞进袖中。隔着衣料,它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圣女,宗主问祭品准备得如何..."
"告诉师尊,三日后血月之夜,"苏瑶的袖中暗袋像棺材般闷热,唐小夜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她的低语,"我亲自带它去开...镇魔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