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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靛蓝浸春衫(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落下来,仿佛是被揉碎的金箔一般,沿着“云岫居”那斑驳的木质窗棂缓缓流淌,给这个古老的居所增添了几分温暖和生机。

在阳光的照射下,细碎的光斑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跳跃,与染缸中那靛蓝色的液体相互辉映,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幽蓝光影,仿佛是大自然与人类艺术的完美结合。

时芋轻轻地踮起脚尖,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墙角那陈旧的陶罐边缘,指尖轻轻掠过浸泡着板蓝根叶的染液,感受着那微微的凉意,仿佛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的呼吸和时间的流转。

在染液中,板蓝根的叶片缓缓舒展开来,泛起细小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声音与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乡村晨曲,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宁静。

她深吸一口气,鼻翼翕动着捕捉空气中板蓝根的苦涩与桉树叶的清新,这独特的气息随着晨风在染坊内缓缓流转,仿佛为这里披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神秘薄纱。

时芋站在染缸前,双手交握又松开,反复着昨夜被麻绳勒出红痕的掌心。胸腔里像是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随着心跳上下跳动。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悬挂在晾衣绳上的布料,喉结轻轻滚动,缓缓伸手想要触碰,却在距离布料半寸处停住,仿佛害怕惊扰到这位等待揭晓面纱的羞涩新娘。

而她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中的秋千,既期待着成果的揭晓,又隐隐担忧着未知的结果。

染坊外,几只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偶尔扑棱着翅膀掠过窗前,她下意识地随着麻雀的身影转动眼球,像是在寻求某种无声的鼓励。

染坊一侧的木架上,晾晒着顾山远先前染好的布料,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布料晃动的节奏微微点动。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拇指与食指捏着麻绳末端,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结。随着麻绳一圈圈松开,时芋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往前倾了倾,几乎将脸贴到布料上。

预想中对称规整的花纹并未出现,布料上的蓝色晕染歪歪扭扭,她猛地首起身子,后退半步,双手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有的地方颜色过深,形成一团突兀的色块,宛如厚重的乌云压城;有的地方却浅得几乎能看见底色,好似被风吹散的薄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颤抖着的手无意识地抚过歪斜的纹路,眼眶不由得发烫。

明明每一步都按照《白族扎染图谱》来操作,为什么结果却如此糟糕?

此刻的她,像极了迷失在迷宫中的旅人,不停地原地转圈,满心都是迷茫与无措。

在这个染坊里,西周的安静几乎到了令人感到恐惧的地步,只有她那微弱的喘息声和布料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的声音,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异常突出,清晰得几乎可以听见每一丝纤维的颤动。

她注意到染缸的边缘还残留着上次染色时留下的斑驳痕迹,那些深浅不一的蓝色纹路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失败。她机械地用指甲轻轻地刮着这些痕迹,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她就能够找到导致失败的根源,解开那些困扰她的问题。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这些细节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地转过身来。

她的心跳加速,慌乱中,她急忙用袖子胡乱地擦拭着眼角,试图抹去那些即将滑落的泪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转身时撞上顾山远温和的目光,那目光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让她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放松了几分。

他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下意识地盯着剪刀,手指蜷缩起来。

“别灰心。” 他的声音像染缸里平静的水面,沉稳而有力,伸手取下布料时,她的目光也随着布料移动。“有时候,不完美反而会带来惊喜。”

此时,一缕阳光恰好斜斜地照在顾山远的侧脸,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微微仰起头,专注地看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他的神色中寻得一丝安慰。

染坊角落的竹编筐里,堆放着各种捆扎用的麻绳和布条,她趁顾山远不注意,偷偷伸手揪出一根布条,在指间缠绕又松开。

剪刀开合的声音清脆利落,在染坊内回荡,仿佛是节奏明快的乐章,为这充满色彩与活力的空间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律。

时芋瞪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惊讶地看着顾山远将歪斜的布料剪成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动作行云流水,她不禁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自己的手腕,仿佛在模仿这神奇的操作。

“你看,” 他举起裁剪好的布料,眼中闪烁着光芒,她立刻凑上前去,鼻尖几乎要碰到布料,仔细端详着上面不规则的晕染。“这个不规则的晕染,多像洱海起雾时的样子。云雾从来不会按照人类的规划生长,可正因如此,才美得惊心动魄。”

染坊另一侧的墙上,挂着几幅白族传统扎染纹样的示意图,她边听边扭头看向示意图,眼神在布料与图纸间来回切换。

时芋凑近仔细地观察,原本看起来杂乱无章的蓝色纹路,在经过精心的裁剪处理之后,竟然真的展现出了如同云雾缭绕般的神奇形态。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手指轻柔地触碰着布料上那片深蓝色,“这里,真的宛如浓雾缭绕的山谷!”

随后,她的手指滑过那片浅色的区域,“而这里,则仿佛是被微风轻拂散去的云朵。”

“真正的手作,就是要让人看见匠人的呼吸。” 顾山远的声音在染坊里回荡,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双手捧着布料,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轻轻着上面的纹路,那些失落与沮丧渐渐消散。

每一道歪扭的线条,每一处不均的色块,都是独一无二的印记,这让她突然意识到,失败或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宝藏。

染坊外,微风轻柔地拂过,风铃随之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她随着那悦耳的铃声,轻轻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脸上绽放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染坊的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木桌,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染料调配的工具。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布料,然后拿起一把沾满了五彩斑斓颜料的刷子,在瓷碗的边缘轻轻地刮蹭着。她专注地观察着碗里残留的染料,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奇异而迷人的光泽。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突然刺痛了时芋的心,勾起了她对豆豆的回忆,让她不禁回想起那些曾经温馨而又略带苦涩的时光。

记忆如潮水般漫回,回到了上海那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那里承载了她和豆豆共同度过的点点滴滴,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和笑声。

窗外,烈日如火,无情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梧桐树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精打采,她感到一阵烦躁,于是伸手拉上了窗帘,将那刺眼的光斑挡在外面,仿佛这样就能把心中的烦闷一同隔绝。

在房间的墙角,那台老旧的电扇吱吱呀呀地转动着,发出让人有些心烦的声音,她随手抓起一本书籍,用它对着自己扇风,试图以此来驱散那股由热风卷起的漂浮在空中的絮状物,它们在空中飘荡,仿佛是她心情的写照。

书桌上,时芋未完成的设计稿杂乱无章地堆叠着,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烦躁不安,她随手将那些稿纸胡乱地塞进抽屉,但即使这样,那些边角还是被空调吹来的风轻轻卷起,就像蜷缩的枯叶一样,无声地诉说着创作过程中的艰辛与不易。

豆豆盘腿坐在褪色的地毯上,膝盖上铺着粗糙的白布,专注得像个艺术家。

时芋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她调配颜料。

颜料盘里,靛蓝与明黄的染料混着水,在塑料盘里晕开,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色彩斑斓又充满随性。

“文创产品最珍贵的,就是要带有人情味。” 豆豆头也不抬,笔尖在布料上快速游走。

时芋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就这么确定去大理?”

豆豆忽然抬头,发丝黏在汗津津的额角,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汪盛着星光的清泉,闪烁着对梦想的执着,“看,这是‘创作的意外之美’,比规规矩矩的图案有趣多了!”

颜料不小心溅到墙上,绽开一朵不规则的蓝花,时芋笑着捡起一块抹布,却被豆豆拉住手腕,“别擦,留着!”

两人笑作一团,她用沾满色彩的手指比出胜利手势,那笑容灿烂得能驱散所有阴霾。

窗外突然炸响了一声闷雷,声音巨大且沉重,仿佛天空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怒吼。豆豆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与此同时,时芋也被这声雷鸣吓了一跳,跟着跳了起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两人急忙去关闭窗户,以防止更多的雨水和风灌进房间。

然而,就在他们行动的瞬间,潮湿的风卷着细密的雨丝,像是一群顽皮的精灵,迅速地灌进了房间,掀起了桌上的草稿纸,使得它们在空中飞舞,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伴舞。

时芋手忙脚乱地去抓,身体前倾,差点摔倒,却瞥见豆豆的后背 —— 那件洗得发白的 T 恤被雨水洇湿,紧贴着脊梁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豆豆的背,像是在安抚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叶子,脆弱又坚强。

此刻的时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豆豆的话语让她重新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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