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老山参?!

那可是大补之物,孕妇尤其是孕早期,是大忌。

孕妇身子虚不受补,一旦喝下,别说安胎了,不立刻引起滑胎之象才怪。

如果她是真怀孕,喝了这参汤,孩子定然不保。

如果她是假怀孕……喝了这虎狼之药,恐怕也得脱层皮。

这位太后,好歹毒的心肠!

这是要逼死她啊!

“不……不……”云贵太妃慌了,语无伦次,“太后娘娘,臣妾……臣妾不敢受此厚赏!臣妾身子……其实……其实没那么好……太医说要静养……”

“哦?”沈戚容故作惊讶,“刚才不还说底子好,胎像稳吗?怎么一说到进补,就身子不好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妃嫔,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这胎,根本就……”

“没怀?”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贵妃心上。

周围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齐刷刷射向她。

云贵太妃只觉得头晕目眩,冷汗涔涔而下。

她知道自己这是掉进了沈戚容挖好的坑里,这老山参,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了,无论真假,今日都讨不了好。

不喝,更是坐实了心虚,欺君罔上!

怎么办?怎么办?!

“噗通”一声。

云贵太妃双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惊慌失措、冷汗淋漓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怀孕的喜悦?分明是谎言被戳穿的恐惧!

真相,己然不言而喻。

“呵。”沈戚容又是一声轻笑,带着浓浓的讥讽。

她甚至懒得再多问一句。

“看来,云贵太妃今日确实是动了胎气,神思恍惚了。”沈戚容挥挥手,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倦,“没生养过的黄毛丫头胆子倒大得很,连自己有没有怀孕都弄不清楚,就敢跑到哀家面前来哭诉。”

“折损了皇家威仪事小,若是因此惊扰了先帝英灵,那才是大罪过。”

“云岫。”沈戚容看向一旁。

“奴婢在。”

“传哀家懿旨。”沈戚容的声音冷了下来,“云贵太妃言行无状,即日起,褫夺贵妃封号,降为嫔位,迁居思过轩,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至于那碗老山参……”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云太嫔身上,“既然她虚不受补,那就赏给今日当值的太医吧。让他也补补脑子,往后诊脉可得仔细些,别再闹出这种乌龙的事来。”

“是!”云岫恭声应下,立刻叫来宫人,半拖半架地将如泥的云太嫔带了下去。

暖阁内,剩下的妃嫔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沈戚容仿佛没看到她们的反应,又露出了那副疲惫不堪的神情,摆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哀家乏了。”

“日后,若是你们谁再在哀家面前动这些歪心思,就下去陪先帝吧,免得他一个人黄泉寂寞。”

“是,臣妾、嫔妾告退!”

众妃嫔如蒙大赦,连忙行礼告退,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很快,暖阁内又恢复了安静。

云岫走上前,低声道:“娘娘,都处置妥当了。”

沈戚容点点头,拿起旁边一本闲书,翻了两页,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今日成果还算不错,既收拾了一个前世的仇人,又敲打了宫里不安分的心思,还顺便给某位日理万机的摄政王送了点惊喜。

这云嫔,可是谢砚礼之前安插在后宫的一枚棋子呢。

如今被她这么一废,谢砚礼怕是又要头疼一阵子了。

想到谢砚礼可能出现的烦躁表情,沈戚容的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云岫,哀家好像更乏了。扶哀家去躺会儿。”

……

坤宁宫处置云太嫔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过半日,便传遍了宫闱内外。

前脚刚听说太后病体沉疴闭门不出,后脚就雷厉风行地废了一位贵太妃,还用那般刁钻狠辣的理由,一时间,宫里宫外心思各异。

有人惊惧太后病中威严不减,有人猜测太后此举意在敲山震虎,剑指摄政王。

而此刻的坤宁宫,却似乎并未因这场风波而改变半分。

沈戚容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前朝的话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神情慵懒依旧,仿佛方才那个几句话便断送了一位妃嫔前程的人,并非是她。

云岫在一旁小心地给她捶着腿,低声道:“娘娘,方才敬事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摄政王听闻了云嫔的事,只在书房里枯坐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下面的人,日后坤宁宫的用度,按例减半。”

“哦?”沈戚容连眼皮都懒得抬,“减半?那敢情好,替哀家省钱了。正好哀家近来胃口不好,也用不着那么多山珍海味。由他去吧。”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对了,告诉小厨房,哀家晚膳想吃清淡点,就炖个燕窝吧。记得,要用内务府刚送来的那批血燕。”

云岫一愣,随即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忍着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摄政王刚下令克扣用度,太后转头就要吃最金贵的血燕,这不是明晃晃打脸是什么?

而且,打的还是“我虽然病着,但我依旧是太后,你克扣你的,我照吃我的,你能奈我何”的阳谋。

云岫心中暗爽,脚下轻快地退了出去。

主子这半死不活的姿态,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气死人不偿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细碎的脚步声和通传声。

“启禀太后娘娘,太傅裴照临,奉旨前来问安,现在宫外候旨。”

裴照临?

沈戚容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光闪烁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来了。

她这位温润如玉、才华横溢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太傅,前世被她亲手毒瞎了双眼的敌国暗桩。

算算日子,也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

前世,她对他怀着深深的愧疚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至于被他利用了许久而不自知。首到最后关头,才惊觉他那温和面具下的獠牙。

今生……呵。

沈戚容缓缓放下书卷,声音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调调:“太傅?他不是该在文华殿教导陛下吗?怎么有空跑到哀家这冷宫里来?”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疏离。

内侍恭敬回话:“回娘娘,裴太傅听闻娘娘凤体违和,心中甚是担忧。今日陛下哭得厉害,课业结束得早,特来向娘娘请安。”

“担忧?”沈戚容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一个外臣,担忧哀家做什么?是嫌摄政王给他的担子不够重,还是觉得哀家这坤宁宫的门槛谁都能踏?”

这话,己是相当不客气了。

殿外似乎安静了一瞬。

随即,一个清朗温润,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熟悉嗓音,隔着殿门响起:

“臣裴照临,参见太后娘娘。臣……只是记挂娘娘旧日情分,绝无僭越之意。若扰了娘娘清静,臣这便告退。”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