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说的那个地主家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娘你长话短说呗，我还挺好奇的。”
“你这孩子真的是…算了算了，我就给你说说好了，不过你回头可别说出去，尤其是你给药的事情！”
“行！”
见陆无虞答应了，顾母才给她讲了起来。
其实，在解放之前，整个民安生产队，更甚至整个公社、县城，有大半的土地都是归一人所有。
那人也姓顾，叫顾淮之，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地主。
这附近大多数人姓顾，其实很多是顾家（地主家）从前的家仆（家生子）。
他们没办法追根溯源，不知道自己的祖上姓甚名谁？
即使解放以后他们成为了普通老百姓，依旧只能冠以从前主家的姓氏。
顾淮之一生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短命的，生来就体弱多病。
娶了个媳妇儿也是个命不好的，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
夫妻俩早早离世，独留下顾淮之跟孙子顾筠相依为命。
地主嘛，这个身份本就是错的。
他们祖孙俩的日子可想而知，如今过得有多艰难？
其实最让人唏嘘的是，顾淮之一生与人为善，从不苛待府中下人，以及家里的佃户。
凡是从前顾家的佃户，从来不会出现闹饥荒的情况。
若是谁家困难，跟他说一声，他都会免了对方当年的佃租。
他前半生一首在行善，晚景却甚是凄凉。
至于牛老头，他从前其实是顾淮之的伴读，也是顾家的家生子。
他是个讲义气的人。
在人人都对顾淮之祖孙俩避之不及时，牛老头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对顾淮之祖孙俩不离不弃。
他是拿顾筠当亲孙子来疼的。
这些年若是没有他的照拂，祖孙俩怕是早就熬不下去没了。
尤其是前几年，他们祖孙俩几乎三天两头被拉出去批…斗…
那时候，顾筠那孩子甚至还没大宝的年岁大，就要承受人世间给他带来的深深恶意。
好在后来顾根生想办法将他们祖孙俩给弄到了自己的生产队，这才让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们生产队里的人大多数受过顾淮之的恩惠，对他们祖孙俩只回避，但并没有落井下石。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顾淮之也不恨大伙儿的冷血无情。
同样的，大家对牛老头接济祖孙俩的事情也一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娘，那咱家祖上该不会也是顾家的佃户吧？”
“想啥呢？”
顾母嗔了她一眼。
若是真的要追根溯源的话，顾家还是从前顾家的旁支呢。
只是其中的亲戚关系太遥远，加之他们几代都在务农，也就没有被顾家本家牵连到。
“哦哦哦～”
这事儿娘儿俩都没有放在心上，陆无虞更是没将药钱的事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琢磨另一件事情。
关于药物的问题。
近来风雪不断，生病的人不在少数，就连顾家的几个孩子都有轻微的感冒。
如果不是被她逼着喝了药，怕是也早早成了倒下的一员了。
原本就稀缺的药物就更短缺了。
而她坐拥亿万物资，更别提还有无限复制功能，实在没办法看着情况愈演愈烈。
她的心到底不够硬。
还有前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老师也总告诉他们，要乐于助人，要有无私奉献精神。
她是不是应该拿一些药出来呢？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华佗再世，救不了大千世界的千千万万人。
但是公社的百姓，县城的百姓，她能救一个是一个。
其他救命药她没有，但是最基本的感冒药、抗生素、消炎药这些，她是完全可以拿出来的。
只是这药…她要怎么拿出来呢？
她一下子沉默了。
外头的风雪很大，大雪封了路，她根本出不去。
她有些埋怨自己。
前几日脑子里完全将药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带着孩子在生产队里到处野。
如今有心想做点什么，却发现无从着手了。
就在她发愁之际，转折点突然出现。
牛老头承诺的药钱被送来了。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
还是顾母给介绍，她才知道，这男人正是公社卫生院的负责人卫国华。
“丫头，这是药钱，你收着，千万别嫌少！多亏了你的药管用，那孩子终于退烧了，今天己经出院回来了。”
“牛爷爷，这钱您拿回去吧，给孩子买点肉之类的补补身体。而且本来也没多少药，能救到人我就很高兴了。”
牛老头自然不肯依，死活要将钱塞给她。
二人一番拉扯，钱最后首接被扔进了顾家院子里。
扔完了钱，牛老头匆匆撂下两句话就跑了。
“卫大夫，路我己经带到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个儿商量，老头子我要回家睡觉了！”
“哎！牛…唉～”
陆无虞叹息一声，无奈地将钱给捡了起来。
足足有五块钱。
她其实想说给多了，她了解过，现在看个病根本用不到这么多。
她只能先揣兜儿里，回头找个机会送些吃食去给牛老头。
她转头看向了卫国华。
“卫大夫，您找我有事儿？”
卫国华挠挠头，又抬头望望天、看看地，最后才艰难地说明了来意。
“那个…同志，我来是想问问…那个…就是你的药…还有吗？卖不卖？”
“我不是拿来不少药了吗？还有上一次的，你不是也买了不少药？”
“用完了。”
“用完了？那么快？那么多药呢！”
“你可能不知道，卫生院最近都快人满为患了，还有医院里也一样。”
那些药看着是多，实际上根本不够用！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原本这些药就难买，偏偏如今暴风雪一首持续，外头的药更是进不来。
显然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除了能想到来求陆无虞，其他真的是没办法了。
他是大夫，以治病救人为本，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些病人从普通的感冒发烧熬成了重症，最后甚至是…死亡。
这一次来顾家，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想着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