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白漓的病房成了千煜的第二个家。
幻煜梦漓集团的高管们每天都能看到他们的小千总风风火火地冲进会议室，开完会又像阵风似的刮出去，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往医院赶。
白氏也所幸还有千父，不然千煜一个人不得忙成小陀螺。
“千总，这份文件……”秘书小张追到电梯口。
“放我桌上！”千煜头也不回地按着电梯按钮，“我晚上回来看！”
电梯门关上前，小张看见千总从口袋里掏出一管润唇膏——那是白总住院后千总随身必备的东西，因为白总现在不能自己喝水，嘴唇总是干裂。
医院走廊的护士们己经习惯了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的那个漂亮小少爷。
他总是拎着大包小包，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换洗衣物，有时候是公司文件。但无论拿什么，他的脚步永远那么急促，仿佛慢一步就会错过什么重要事情。
“23床家属来了。”护士站的护士们互相提醒。
千煜轻车熟路地推开23床的房门，看到白漓正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左臂的石膏己经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但右腿还吊着牵引，看着就让人心疼。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真的很像个天使，生病了都这么好看，听到开门声，他微微转过头，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看什么看！”千煜凶巴巴地把包扔在陪护床上，“今天有没有好好做复健？医生说你肺部的淤血还没完全散开，你有没有听话，有没有轻轻咳嗽一下？”
白漓眨了眨眼，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说话还很困难，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导致的言语中枢暂时性功能障碍，需要时间恢复。
“就知道！”千煜气呼呼地冲到床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我让阿姨炖了梨汤，润肺的。张嘴！”
白漓乖乖张开嘴，让千煜用小勺子把温热的梨汤喂进来。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时眉头微微皱起——肋骨骨折让他每次吞咽都像受刑。
千煜看到他的表情，手抖了一下，梨汤洒了一点在病号服上。他赶紧放下杯子，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笨死了！喝个汤都能弄得到处都是！”
白漓的目光落在千煜发红的眼眶上，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还能活动的手，碰了碰千煜的脸颊。千煜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别动手动脚的！”
病房门被推开，查房的王医生带着几个实习生走了进来。千煜立刻收敛了凶巴巴的表情，换上一副专业家属的面孔：“王医生，他今天情况怎么样？”
王医生翻着病历：”恢复得比预期好。骨折处愈合不错，肺部感染也控制住了。”他转向白漓，“白先生，试着说句话？”
白漓张了张嘴，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千……煜……”
千煜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背过身去假装整理床头柜，用力眨着眼睛想把泪水憋回去。王医生和实习生们默契地装作没看见，继续检查各项指标。
等医生们离开，千煜立刻原形毕露：“谁让你随便说话的！医生说了要慢慢来！”他凶完又忍不住凑近，“不过……发音比昨天清楚一点了。”
白漓的眼里盈满笑意，用右手比了个“V”字。
“得意什么！”千煜红着脸去卫生间打水，“该擦身了！”
这是千煜每天最煎熬的时刻。他拧干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导管和伤口，为白漓擦拭身体。
白漓瘦了很多，原本精壮的腰腹现在能摸到肋骨，后背的蝴蝶骨像两片即将破茧而出的翅膀。
“让你平时不好好吃……”千煜的声音突然哽咽，“现在好了，瘦成这副鬼样子……”他的动作越来越轻，眼泪却越来越重，终于砸在白漓的锁骨上。
白漓着急地想抬手给他擦眼泪，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千煜立刻慌了：“别动！谁让你动的！”他胡乱抹了把脸，“我没事！你管好你自己！”
擦到下半身时，千煜的耳朵红得能滴血。虽然己经结婚了，但这样全方位地照顾白漓的私密需求还是让他羞耻得想钻地缝。
偏偏白漓还总用那种温柔到能滴水的眼神看他，看得他更加手足无措。
“闭眼！”千煜凶道，“再看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了”
白漓乖乖闭上眼睛，嘴角却翘得老高。
擦完身，千煜己经满头大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他瘫在陪护椅上喘气，看着白漓舒舒服服地躺在干净床单上，突然悲从中来：“你倒是享受了，知道我多累吗？公司医院两头跑，晚上还睡不好……”他说着说着声音又哽咽了，“你快点好起来……”
白漓的右手摸索着找到千煜的手指，轻轻勾住。千煜反手握住，把脸埋进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掌里，肩膀微微发抖。
第三天中午，千煜正给白漓喂粥，病房门被敲响。两名警察押着戴手铐的刘俊宇站在门口。千煜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白先生，”年长些的警察开口，“嫌疑人提出想当面道歉。”
千煜腾地站起来：“滚出去！”
白漓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千煜低头，看到白漓缓缓点了点头。
“你疯了？”千煜不敢置信，“他差点杀了你！”
白漓固执地又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千煜气得浑身发抖，但最终还是退到一旁，像只炸毛的猫一样死死盯着刘俊宇。
刘俊宇被警察带着走近病床。当他看清白漓的样子——苍白的脸色、全身的绷带、吊着的右腿——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秘书突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白总……“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没想……”
白漓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意，只有一丝复杂，他看着千煜，千煜拿来写字板，白漓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我不怪你差点杀了我，我以前工作上的处理也有问题，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当时的初衷想杀的是煜儿，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煜儿，是我的命』
刘俊宇突然崩溃大哭，额头抵在病床栏杆上：“对不起……对不起……”
千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刘俊宇的哭声变成抽泣时，白漓突然闭上眼睛，头歪向一边——他又晕过去了。
“白漓！”千煜扑到床前按下呼叫铃，转头对刘俊宇怒吼，“你满意了？！”他不顾警察阻拦，一拳砸在刘俊宇脸上，“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医护人员冲进来把千煜拉开，迅速检查白漓的情况。警察也赶紧把刘俊宇带出病房。混乱中，千煜听到医生说“只是疲劳导致的昏睡”，这才瘫坐在椅子上，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
那天晚上，千煜做了一个决定。他回家把他们的布偶猫“小蛋糕”接来了医院。
“我警告你，”千煜一边给猫咪擦爪子一边训话，“只能待在笼子里，不准乱跑，不准掉毛，不准吵到白漓休息！”
小蛋糕歪着头看他，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困惑。这只平时上蹿下跳的猫似乎感知到什么，出奇地安静，只是在千煜把它从笼子里抱出来时轻轻“喵”了一声。
千煜用消毒湿巾把猫咪从头到尾擦了三遍，才允许它靠近病床。小蛋糕小心翼翼地凑到白漓枕边，闻了闻主人的脸，然后蜷成一团毛球，安静地守在那里。
千煜看着这一人一猫，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第二天清晨，白漓在阳光中醒来，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脸颊旁温暖的触感。
他微微转头，看到小蛋糕蜷在他颈窝处睡得正香，而千煜趴在床边，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睡得不太安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白漓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千煜立刻惊醒，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醒了？”千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小蛋糕没压到你吧？我这就把它……”
白漓摇摇头，用眼神示意“没关系”。他的目光在千煜和猫咪之间来回移动，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千煜看懂了他的意思——“值得”。
“傻子……“千煜红着眼睛骂道，却俯身轻轻吻了吻白漓的额头。小蛋糕被吵醒，不满地“喵”了一声，换来千煜一记眼刀：“睡你的觉！”
阳光洒满病房，给三人镀上一层金边。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是最安心的催眠曲，白漓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是因为困倦而非疼痛。
他感觉千煜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耳边是爱人压低的唠叨：“睡吧，我在这儿呢……”
或许每天能听到自己的爱人骂人是好事吧，毕竟如果哪天听不见了，一切就真的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