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结构实验室。
HID在混凝土芯样表面折射出棱镜般的奇异光斑。
骨瓷杯沿残留着半圈冷掉的咖啡渍，常昊倚着三轴试验机啃苹果，汁液顺着虎口滑向袖口的丙酮黄斑，像一道故意暴露的裂纹路径。
“您盯着扫描电镜看了35分钟。”将果核抛物线投入垃圾桶，金属撞击声唤醒了待机状态的频谱分析仪。
“需要我帮您给孔隙率数据编个童话结局？”
“解释下这个八面体孔隙的成因。”说着激光笔红点停在气孔分布图某处
“就像解释您为什么留着我的温度传感器？”他用冻红的指尖敲击控制台，屏幕上的SWIFT代码突然扭曲成陈院士的手写体笔迹，“C40混凝土在氯化钠侵蚀下会形成定向结晶……”
“但你的氯化钠来自王院士的除冰剂合同。”宫煦截断话头，将芯样切片推入偏光显微镜，“上个月港口货轮泄露的工业盐，采购单签批人是你上周接触过的设备处长。”
一阵诡异的笑声惊得超声探头微微震颤，他忽然俯身调整物镜焦距，睫毛在银框镜片上扫出细密的划痕。
“您应该去教刑侦学，而不是对着混凝土谈恋爱。”
模拟地震台的震动波在此时传来，芯样在夹具中发出濒临破碎的声响。
宫煦盯着那被蓝光笼罩的侧脸：“你算准我会在验收报告上签字？”
“是您教我用蒙特卡洛法模拟风险。”说着抽出被咖啡渍晕染的《验收规范》，指尖划过被圈改的条款，一字一句道：“第4.2.2条，允许‘特殊工况下的数据修正’。”
飞天龙钢笔戳破了纸页，那些被青年篡改的条款注释，墨迹扩散的形状竟与王院士海外账户的流水波动一致。
他突然拽过那只瓷白手腕，将超声探头按在对方掌心。
“你的心跳频率和地震波谱在2Hz共振。”
“因为您今天换的加州桂香水，像极了陈院士葬礼那天的香氛。”抽回手时扯落几颗衬衫纽扣，金属小物在环氧地坪上向不同方向滚去。
恒温箱的机械锁发出啮合声，他取出冷藏的镀金卡尺。
年轻人忽然用液氮罐在桌面凝出霜花，迅速将卡尺按进冰层：“试试低温显影，王老在镀层里掺了钯金。”
氩离子刻蚀机的蓝光下，卡尺表面逐渐浮现纳米级凹痕。
显微镜里的图像逐渐清晰，那些看似随机的划痕，实则是王院士收受金条的熔炼批号。
“去年校材料分析中心的新设备，”他将热像仪对准有些颤动的喉结，“采购价刚好等于这批金条的重量。”
楼道感应灯被门外经过的推车换醒，宫煦在噪音中捕捉到克制颤音。
年轻人后颈的医用胶布因汗湿卷边，露出底下未愈的灼痕。
那形状，竟然与芯样气孔分布惊人相似！
“该去参加陈院士的诞辰展了。”他将伪造的验收单塞进他公文包，指尖在SWIFT代码位置敲出摩尔斯节奏后笑着说了句“记得赞美王老精心准备的‘历史还原区’”便隐入黑暗。
“……”
高定皮鞋碾过地上的纽扣，金属变形声像极了微型金条被压扁的哀鸣。
他最后瞥向青年电脑屏幕，加密文件夹的缩略图正显示着王院士书房的热成像图。
保险柜位置，泛着与镀金卡尺相同的钯元素特征光谱。
裂纹己扩展至Ⅲ阶段。
而我的屈服点是你瞳孔里的柯垂尔气团。
废液桶底有摸到遗留的钢印模具，那些未干的印泥在紫外灯下显影，赫然是王院士在陈院士悼词集上的伪造签名。
口袋手机短信震动。
【展品柜第三层有惊喜，记得戴白手套哦】——昊。
放下手机，指腹擦过模具边缘的豁口，那处瑕疵与王院士金条上的铸造缺陷完美吻合。他望向窗外泛起鱼肚白，思绪乱飞。
这场腐蚀试验的对照组，也许早被青年设定成自己摇摇欲坠的学术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