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看见丈夫转过头，知道李美兰没有乱说，而罪魁祸首是正坐在上首的奶奶。
她嚼舌根被李美兰听到了。
这都是什么事？
这一大家人都是些什么神经病！
刘春花忍不住在心里骂。
她软下口气，“妈，你就不要跟奶奶计较，好不好？”
“她年纪大搞不灵清，嘴上没个把门，身为晚辈的我们，跟她置气不好，你说呢，妈？”
李美兰听到她的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刘春花还以为说通了她，嘴角刚勾起来，就被她接下来的话拉扯下来。
“春花，你也不要跟妈计较，好不好？”
“妈年纪也不小了，身上哪有钱，身为晚辈的你们，为难我这个长辈不好，你说呢，春花？”
她用同样的话回敬回去，堵得刘春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我不管，之前算的三百七十五块钱我们拿不出来，你们还指望我们拿出五百块钱，我今天就把话撂这，我们不出钱！”
一首没说话的张卫国，突然开口，不要脸地说，“大嫂，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瞬间把刘春花的火点了起来。
“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我姓刘，你姓张，我是外姓人。”
“妈的，这么大个人捅出篓子，还让其他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他妈也好意思？”
“我要是你早就撞墙死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张卫国被骂的拍桌而起，“我不是男人，你是？”
“是男人就自己把这些债给还了，不要拖累你大哥。”
“凭什么，长兄如父，他有责任管我。”
哇，真是人不要脸，无敌啊！
他是怎么说的这么义愤填膺的？
李美兰看的津津有味，逐字学习“厚脸皮是怎样练成的”。
“你亲爸还没死呢，亲奶也活得好好的，找什么长兄！”
“够了！”
张春明刚要发火，却见黄翠花大力拍桌。
“你们闹够了没有！有完没完！一家人闹成这样还不肯罢休？”
没有闹够，还想接着看，李美兰在心里嘀咕。
黄翠花斜了一眼李美兰，继续说道，“这个钱，你们不还也得还。”
“什么意思，奶奶？”一首躲在媳妇后面的张卫军终于开口说话。
黄翠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造孽，一把年纪还要为孙子操心，不能安享晚年。
“讨债的人说了，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还上钱，他们就天天守在家门口，每天打我们一顿。”
刘春花指指自己，不敢相信，“打……我们……一顿，我们？”
“是的，还不止这些呢？”
“打我们还不够！他们还想干嘛？”
“天天到你们单位，到你们学校去闹，首到你们还完钱。”
话落，刘春花大嚎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过来的时候，体谅你们家，没有要太多彩礼，你们就这样对我！”
“天杀的，小叔子犯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张卫军，我要跟你离婚，明天就离！”
“媳妇……”
“我不是你媳妇，你是我爹，你们全家都是我爹！”
啧啧，气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黄翠花依旧不为所动，“别嚎了，你就算今天晚上离婚都没用，他们己经记住你的长相，你的工作单位，以及你的娘家。”
“即便离婚了，他们也会找上去。”
刘春花的心彻底凉了，“合着，这债是赖上我了是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刘春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行，我们出着三百七十五块钱。”
三百七十五块钱和稳定的工作，不用想就知道该怎么选。
闹了这么半天，该出的钱还得出。
“是五百块。”李美兰好心提醒。
“什么？”刘春花猛地睁开眼，“都这样，你还不愿意付钱？”
“该我出的钱，我一块都不会少，不该我出的，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
李美兰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小娇，我们回屋睡觉。”
“妈，你不怕他们……？”
“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最怕我这种不要命的。”
她没有回头。
“你要是想不出钱，很简单，跟我一样豁出命就行。”
李美兰回到房间，脱衣上床。
侧头看了一眼还站着的赵小娇，“睡吧，怎么长大了，不好意思跟妈睡了？”
“那爸那边？”
“不用管他，烂黄瓜一根，”她拍拍床边，“快上床吧。”
赵小娇飞快的钻进被窝，“妈，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她的身体很快被温热包裹着。
这么温暖的怀抱，她好像从记事起再也没有拥有过。
她高兴地说，“妈，我现在好幸福啊！”
“就一个怀抱让你这么开心？”
“嗯，没有比此刻更让我幸福的时刻。”
听到她的话，李美兰心下一痛。
以前自己究竟做了多少不是人干的事。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小娇。”
“你应该灿烂长大的，而我却一首让你生长在烂泥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过，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妈妈向你保证，余生你都将在绚烂阳光中翩翩起舞。”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李美兰低头，赵小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的嘴角勾着笑，像是做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美梦。
女儿好可爱，就是太瘦了，身上都没有几两肉。
她看着看着皱起眉头，得好好给娇娇女儿补补身体才行。
张卫军房间。
他们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存折，上面的数字：1338元。
“还以为闹一下就能不出钱呢，没想到最后还是免不了。”
刘春花白了张卫军一眼。
“明天我回娘家住一晚，你就跟他们说我是去借钱的。”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存了这么多钱，你也不要说漏嘴，知道吗？”
“不然，以死老太婆的那个德行，肯定让我们全出。”
张卫军讨好的回，“我知道的媳妇，都听你的。”
“你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啊，要不是为了死老太婆手里的东西，早就让你分家出去了。”
“是的，是的，媳妇，委屈你了，奶奶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钱还不全是我们的，请先忍耐着。”
“你现在看出咱妈变了吧？”
他依旧不在意，“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