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林想起在陌生环境中习惯性地依赖唯一一个他熟悉的人,一路上和陆琮贴得很紧。
他有无数个想要和陆琮搭话的念头?，但是都被陆琮长时?间的沉默给压回了肚子里。
陆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林想起赤脚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脚底被金属地板冰得发?麻。脸上的表情从看到陆琮时?的惊喜振奋，慢慢地平静下来,有些无所?适从。
他也不是有多沮丧……其实陆琮现在的这种反应,他完全?可以理解。
如果林想起此?时?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发?疯,那么猝死穿越到十年?后?这件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匪夷所?思的。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陆琮会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恐怕陆琮是把?他当成了鬼，所?以不敢多和他说话。
林想起自?认为对这种情况接受良好又或者假装对此?很淡定他跟在陆琮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悄悄观察面前的人。
陆琮的脚步声在金属走廊里回响，像某种精准的计时?器。他的背影比记忆中更加挺拔,肩背挺阔,军装收束出凌厉的腰线。
林想起突然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他和陆琮上一次见面时?，陆琮还穿着毫无版型的运动校服,是个和他一样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程度超过了这世上任何人。
可如今一转眼?，陆琮的打扮换了,身份换了，他们两个错过十年?的人生在此?刻就被具象。
林想起还在陆琮身上观察到一些不太能理解的细节
陆琮右耳多了一枚黑色耳钉。
他记忆中的陆琮,几?乎从不佩戴任何首饰,即便偶尔佩戴，也可能具有某种功能性，比如运动手环。
这枚冰冷的黑色耳钉，给十年?后?本就冷酷威严的陆琮又增加了一丝不近人情的淡漠。
林想起不由地想：人的一生很短,十年?很长。陆琮有可能已经?变得让他不再熟悉。
这种认知，给林想起那种恍然无措的心情又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打击。
他出现在一个不属于他的时?代，一切都与他无关。
陆琮也不例外。
就在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想起没有注意到，陆琮停下了脚步。
他闷闷不乐地埋头?走，不小心就撞上了那身冷硬的军服，脑门磕了一下，虽然不疼，但也有点懵，他下意识抬手抓了一把?。
陌生的衣料质感，摸上去有种失温的冷，而被包裹在其中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林想起看不真切的深邃。
林想起有些发?愣。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陆琮的军装抓皱了，才有些紧张地松开手，连忙拘谨地道歉，连说两声：“对不起，对不起……”
陆琮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林想起发?挥了他绝佳的表演能力，在1秒钟内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看着陆琮，问他：“怎么不走啦？”
陆琮的t?目光缓缓落至他的身下，没穿鞋的小脚丫正自?以为无人发?现地偷偷抠紧脚趾，白净的脚背绷得很紧，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无助。
林想起一尴尬，脚趾抓得更紧了。
他以为陆琮是觉得他光着脚碍眼?，毕竟这栋建筑看起来庄严肃穆，一路上都看不见一点日常生活的痕迹，似乎是专用于办公务的地方。
而反观林想起，浑身上下都很不规整，惺忪的睡颜，略微卷翘的发?梢，凌乱松垮的睡衣，不穿鞋地走在这里，确实很格格不入。
“……我，我醒来的时?候没找着鞋。”他也很委屈。
他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先?没有准备，又不是故意这样怠慢。
陆琮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如果不是整条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想起差点就听不见。
陆琮并没有对他的形象做出什么评价，只是抬手唤醒了这里的智能系统。走廊的墙面发?出荧荧微光。
林想起正在心里感叹“好高科技啊”的时?候，他发?现陆琮吩咐ai去帮他拿来了一双鞋。
圆滚滚的人工智能以远超人类脚程的速度就这样风驰电掣地出现了。
它不是人形外观，林想起感觉它比起机器人，更像是一个可以移动的金属垃圾桶。
因为它从自?己“肚子”里掏出一双拖鞋结果不小心多拿出了一把?雨伞，于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机械臂把?雨伞装回去的时?候，林想起感觉它好像在进行垃圾分类。
陆琮忽然开口说话，这次声量比刚才正常了些，但语气依旧淡漠得没有任何起伏：“放下就行。”
机器人听话地把?拖鞋放下，随即它退到一旁，说：“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告诉汤喆，我需要做一次检查。”
汤喆是医疗中心的医生。
机器人接收指令后?，圆滚滚地离开。
和林想起擦身而过的时?候，一抹亮光从它的某个部?位一闪而过，它大概争分夺秒地扫描了林想起的信息，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地走了。
林想起始终局促地站在那里。
拖鞋摆在脚边都没敢直接去穿。
新奇的事物在他眼?前一件一件出现，“穿越到十年?后?”这件事的认知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他余光里竟然看见陆琮朝他走近。
下一刻，高大挺拔的身躯在他面前蹲下。
林想起不合时?宜地想：哇，天都亮了。
等林想起反应过来陆琮在为他穿鞋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抗拒不是躲避也不是感到惊讶，而是很自?然地身手撑着陆琮的肩。
“抬脚。”陆琮低声说。
“哦……”林想起几?乎靠坐在陆琮的肩头?，在陆琮手掌的握持下，乖乖抬起脚，穿好了两只鞋。
陆琮起身，军装依旧笔挺，但林想起竟然觉得没那么冰冷了。
以前陆琮常常帮林想起穿衣服穿鞋，不是因为林想起生活不能自?理，主要是有时?候他没心没肺的，天气降温了却不知道穿适合节气的外套，又或者洗澡的时?候忘记在门口放上一双干净的备用拖鞋，总是湿哒哒地就走出来。
陆琮总是将林想起照顾得很好，林想起也一直都很依赖陆琮，他们两个都习以为常。
原本以为十年?会带来很多身不由己的变化，但这一瞬，林想起却又觉得，陆琮还是那个陆琮。
他们再次往前走去，但是林想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也可能是穿上鞋以后?感觉脚踏实地了些，他大着胆子凑到陆琮身边，和他并排走。
“陆……”林想起顿了顿，才问，“你要带我去做体检吗？”
陆琮带他走入电梯：“嗯。”
“太好了，我醒来就在想，如果我昨晚……呃，我是说十年?前，真的是猝死的，那可能现在病还没好呢，检查一下最保险。”
林想起作?为死过一次的人，很是惜命。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陆琮来到了位于这栋建筑三层的医疗中心。
5.
林想起觉得陆琮骗了他。
进了医疗中心后?，陆琮根本没有安排人给他做体检，反而是叫他在休息室里等待，把?那个圆滚滚的机器人留着陪他，自?己却进了里面的一间房。
林想起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他该不会真以为我是鬼吧？”
“你当然不是鬼。”机器人捕捉到了林想起的声音，很热情地和他搭话，“不过你的存在确实很奇怪。因为在我的逻辑里，找不出你出现在这里的合理解释。”
林想起被它吸引了注意力，发?现这个机器人说话一点都不像机器，语气和声调都特别自?然，沟通起来几?乎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
“你认识我？”林想起问它。
机器人道：“这里的每一个智能终端都认识你。”
林想起微微睁大双眼?：“为什么？”
它说：“陆琮少将曾经?将你的所?有资料录入了他个人的数据库，因此?他权限下的所?有智能系统都能识别出你的信息。”
林想起愣了一下，很多问题卡在喉咙里，好半天，只能再次问出一句：“为什么。”
机器人又说：“我无法追溯我存在以前所?发?生的事情，但通过逻辑推演，我想这是因为，少将希望将你以这种形式保存起来。”
“……听起来有点可怕。”林想起干巴巴地笑了笑，“就像电子骨灰。”
“理解很到位。”机器人以最寻常的口吻，说出了一件让林想起震惊的事，“十年?前，你的遗体一夜失踪，什么都没有留下。活着的人想要纪念，只能通过一些别的方式。我的前一任智能曾经?向少将提议，利用你丰富的个人信息，创造一位新的‘林想起’你可以理解为你的克隆体虽然无法做到100%真实还原，但作?为日常陪伴完全?没有问题。”
林想起听得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事儿跟科幻片似的无厘头?。他一方面感动于陆琮对他的深情厚谊，但一方面也有点怕自?己死后?被造成克隆人。
他支支吾吾问：“……然后?呢？”
机器人说：“然后?它就被少将拆了。”
林想起：“……”
原来它的前一任是这样退休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结果让林想起松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和圆滚滚机器人聊了很久。
这个机器人认识他，因此?聊起天来竟然有种和熟人说话的错觉。
它告诉林想起很多这个新世界的变化，也告诉林想起，陆琮如今在联盟的地位以及他如何成就这一番伟业。
但是林想起一旦问及比较私人的话题，比如“陆琮平时?一个人都做些什么”“陆琮现在最好的朋友是谁”，它就会用很严肃的口吻告诉林想起：“抱歉，隐私问题无法回答。”
6.
陆琮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林想起看见门打开，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和陆琮打招呼。
谁知陆琮竟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浑身僵硬，愣在原地，目光里竟有一丝无措和惶恐。
就好像，他觉得林想起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林想起不懂。
林想起觉得陆琮好怪。
明明是陆琮亲自?把?他带过来的，现在却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但他没有机会问，因为陆琮下一刻便转身，再次走进了那间诊疗室。
又过了两分钟，打开门重新走出来的时?候，才显得平静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林想起看错，他觉得陆琮这一次看他的眼?神似乎变了许多。
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陆琮朝他走近，中途似乎想到了什么，做了一个让林想起费解的举动他抬手取掉了那枚黑色耳钉。
虽然动作?很快，但林想起看得一清二楚。是取掉了。
林想起有些纳闷为什么要突然取掉耳钉，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陆琮走到他面前，忽然伸出手。
“……嗯？”林想起先?是一愣，看陆琮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便循着过往相处的习惯，就这样牵了上去。
陆琮紧紧握住了他。
林想起怀疑他现在很热。他的掌心发?烫，甚至有点烧着林想起了。
“我让医生去准备，立刻帮你做个全?身检查。”
陆琮说完，顿了顿，然后?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声，“……好吗？”
他的声音温和轻柔，和半小时?前那个沉默不语的冷酷少将几?乎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林想起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就是十八岁的那个陆琮。
他点点头?，说了句：“可不可以顺便检查一下腺体？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是我感觉自?己死的时?候后?颈特别疼。”
牵着他的那只手骤然一紧，但陆琮表面仍维持着一种平稳的神色，道：“会的，全?部?都会仔细检查。”
林想起立刻放心了，就这样跟着陆琮一起进去做体检。
“陆琮。”在进行腺体麻醉前，林想起忽然想起来，顺嘴就t?问了句，“你刚才一个人进来，也是在体检吗？你也生病了？”
他感觉陆琮的神情在那一刻有些凝固，但转瞬又恢复成寻常表情，回答说：“没事。”
话还没说完，林想起已经?失去意识了。
7.
不久前。
“又拿药？”汤喆无奈地看着陆琮，“少将，您服用的剂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联盟给定的标准，一旦军部?哪天查起来，您可能会面临……”
联盟少将被检查出有严重的精神问题，这种事情一旦追究起来，陆琮就可能会被解除职务，疗养隔离。
如果由于这方面的问题而造成了任何人员伤亡，那他还需要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陆琮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用药，但是他信息素强大，且多次检查都还算安全?地通过了审查。外界并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只有一直在为他配药和治疗的医生清楚，陆琮之所?以还没有被隔离治疗，只是因为他的自?我掌控能力超出常人，他有能力装成一个正常人。
可是陆琮现在却告诉汤喆，他的情况似乎比过去更严重了。
以前只是会偶尔看到幻觉，他只要无视，那么幻觉也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但今天，他不仅幻想自?己看见了林想起，甚至还幻想……周围的人也看见了林想起。
陆琮伪装正常人的手段失效了。
“出事我负责。”陆琮面无表情地看着汤喆。
汤喆在他外溢的几?缕信息素的压迫下，不得不服从命令，只是他给陆琮换了一种药。说：“这是研究院拿过来的新药，几?乎没有副作?用。但是起效慢一点。您剂量过大，以后?换成这个吧。”
汤喆把?药配好，又自?言自?语般说着，“明明前段时?间都很稳定，怎么突然又加重了呢？唉。看来得换一个治疗方向……”
陆琮一言不发?，接过药以后?，直接服下。
汤喆看得直皱眉：“您喝点水？”
陆琮没有理他，他又接着问了一句，“少将，门外那个您带来的小孩儿是谁？他也需要做检查吗？”
陆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问：“这次的药多久见效。”
汤喆挠挠头?，总觉得今天的少将心不在焉的，他说：“10分钟左右吧。”
陆琮蹙眉，似乎对这个时?间感到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待的时?间里，他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门外的人。
反正10分钟以后?，那里什么都不会有。
然而10分钟后?，他打开门。比记忆中更加鲜活生动的少年?就站在那里，朝他招手。
陆琮目光一错不错，浑身血液几?近凝固。
他终于相信。
那里千真万确有一个林想起。
8.
林想起醒来的时?候，一切检查都结束了。
他脑子晕晕乎乎的，抬了抬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握在另一个人手中。
“醒了？”陆琮俯下身，几?乎贴在他耳边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想起觉得他的呼吸弄得自?己耳朵好痒，忍不住笑了笑：“不用离这么近，我听得见。”
陆琮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才直起身，问他：“要坐起来吗？”
“好啊，躺得头?晕，我坐会儿。”
林想起借着陆琮手臂的力量坐了起来，发?现圆滚滚的机器人也在旁边，就问陆琮，“你……又要走吗？”
他下意识觉得，陆琮又要把?他留给这个机器人陪同。自?己可能公务繁忙，需要离开，然后?让林想起等着。
其实没关系，他很理解。
现在他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所?以只要陆琮安排他这样，他就会照做。
“不走。”陆琮回答得很快，让林想起感觉他很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等了会儿，他却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遍，说，“我不走。”
林想起抿了抿唇，心跳悄悄地加快。幸好陆琮没有要紧事，可以陪着他。因为他只是装得无所?谓，他才不想一个人待着。
陆琮给他准备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帮林想起换上，林想起借着麻醉后?浑身没劲的名?义，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陆琮让他举起胳膊他就举起胳膊，陆琮叫他钻脑袋，他就钻脑袋。
陆琮轻声问他：“裤子自?己换？”
林想起往床上一倒，理直气壮：“你换。”
陆琮笑着应了声：“好。”
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过去，不仅是回到了十年?前，更像是回到了他们最最要好的那些年?。
那时?候，林想起无论多么生硬的撒娇，陆琮都会妥协。他可以在陆琮面前完全?做一个笨蛋和懒虫，因为陆琮总能温柔接受他的所?有坏毛病。
后?来……陆琮去了军校，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林想起一度认为，自?己的人生从陆琮离开的那天起，就进入了超级困难模式。
每天睁眼?，就觉得一切都不顺心。
没有陆琮和他一起上学放学，没有陆琮在对面房子的窗户边和他对望，没有陆琮给他做的早餐午餐晚餐夜宵，没有陆琮帮他讲题给他补习功课。
没有陆琮的每一天，林想起就像不知道怎么活着一样，逐渐变得不爱说话，不喜欢玩闹，一个人静静地发?呆，毫无目的地等待时?间流逝。
虽然猝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但是猝死后?再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陆琮，林想起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换好衣服以后?，林想起麻醉的劲儿好像也过了。他突然支棱起来，抱住了陆琮：“陆琮，我好想你啊。”
陆琮的身体不太明显地绷紧，但很快，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搂住林想起的背，声色在这一刻哑得厉害：“我也……想你。”
“真的吗？”林想起想到刚和陆琮重逢的时?候，陆琮那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有多想自?己，他就故意问陆琮，“有多想啊？”
陆琮将他揉进怀里，既想用力，又怕弄疼他，浑身骨头?都忍得发?痛。他说：“我想得快疯了，也许，我已经?疯了。”
林想起只当他在用一种夸张的手法哄自?己，就陪他一起浮夸，道：“你不要疯呀，我好不容易才‘重生’过来的，你要好好地陪我活下去。”
陆琮将自?己的齿关咬得渗血，才能完整地说出最后?这句话：“会的，我陪你活下去。”
9.
林想起没想到，原来这栋看起来冷冰冰又严肃建筑，竟然是陆琮的“家”。
严格说起来，并非是他的家，应该只算一个住所?。
起初这里只是规划给陆琮的一栋智能化办公区，陆琮作?为联盟少将，可以自?行安排如何使用。
而他就将其中两层，用作?了自?己的私人住所?。
这些都是那个机器人告诉林想起的。
林想起现在已经?给它起了个昵称，叫圆滚滚。
“现在是首都时?间14:16分，需要我现在去准备午餐吗？”
换下制服的陆琮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圆滚滚说：“不用，你陪着他，熟悉一下环境。”
林想起趴在沙发?上望着陆琮，好奇道：“你要去忙吗？”
陆琮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不忙，先?给你做午饭。”
“哇！”林想起很惊喜，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陆琮做的饭了。
但是陆琮说：“许久不做，可能手生了。希望不会太难吃。”
林想起想起陆琮的厨艺，忍不住咽口水，说：“哎哟，你别谦虚啦。”
陆琮只是看着他，淡淡笑道：“不要对我太抱期待。”
毕竟他这十年?来，都没有再为谁做过一顿饭。
10.
陆琮的住所?一共有两层，虽然主要的起居都在一个大的套间里，但林想起对陆琮这十年?来的生活很好奇，就让圆滚滚带着他把?这一层的其他房间都走了一遭。
除了极个别可能涉及隐私或者联盟机密的房间不被允许打开，圆滚滚把?其他地方都给他介绍了个遍。
林想起一边看，一边感叹，说：“他公务好忙。”
因为一路看过来，几?乎所?有东西都是与公事有关。看不出陆琮平日里究竟有什么娱乐消遣。
圆滚滚告诉他：“是的，少将几?乎把?一天一半的时?间放在处理公务上。”
“另一半时?间用来睡觉吗？”林想起玩笑道。
圆滚滚说：“另一半时?间，他会待在小屋里。”
林想起：“小屋？”
圆滚滚：“就是你今天醒来的那个房间。”
林想起猛地想起来那个古怪的房间，说：“对哦！那里几?乎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是在那里面睡觉吗？”
圆滚滚安静了一会儿，才道：“抱歉，相关问题无法回答。”
好吧，又一个不在权限内的问题。
林想起耸了耸肩，倒也无所?谓。机器人不回答，他可以待会儿直接去问陆琮。
就在他们准备往回走的时?候t?，林想起突然想到了那枚耳钉。
于是林想起就直接问了机器人：“陆琮是什么时?候开始戴耳钉的啊？”
他当然不觉得戴耳钉是件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个行为和记忆中陆琮的性格实在有点不搭。
林想起以为是这十年?间，陆琮的兴趣爱好发?生了改变，所?以顺嘴问了问。
圆滚滚回答说：“新历1030年?，8月9日。”
“记得这么清楚。”林想起笑了笑，“我也不是想知道这个具体的时?间点，其实我是好奇，他怎么会想起要去打耳洞的。”
圆滚滚说：“这个时?间，是联盟392次修订‘信息素匹配’制度的日子。少将在那天提出了不再匹配申请，因此?打了耳洞。”
林想起以为这个机器人坏掉了，因为它说的话乍一听似乎完全?没有逻辑：“匹配和耳钉有什么关系？”
“新历1030年?，8月9日，联盟信息素匹配制度新增一条‘丧偶者不匹配’条例，指ao在丧偶后?如不愿再进行匹配，则可向联盟提出申请，从而获取一枚标志物也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枚耳钉。佩戴标志物意味着此?人将不再参与任何的信息素匹配。”
它似乎是在为林想起阅读某个参考资料，因此?语气很单调，毫无起伏说，
“数据表明，联盟自?新增“丧偶者不匹配”制度以来，领取这枚标志物的人一共不超过五千，而其中有至少一半的人，在一段时?间以后?又申请重新加入匹配系统。这说明多数情况下，大家在度过了那段悲伤的时?期后?，还是希望能够拥抱新生活。”
“如果你看到有人从未取下这种耳钉，就意味着他可能是一位对死去的配偶完全?忠诚且不愿意走入新生活的可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