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风是个商人。
还是整个京都最令人闻风丧胆，敬而远之的商人。
商人不会做赔本买卖。
与苏家联姻，一旦没有恩情加持，于他而言，就完全丧失价值。
应当及时止损。
但...
苏瑶发现秦聿风的目光长时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冰冷打量，那样的眼神像是在衡量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当然没有价值，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祁鹤也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对于项链的记忆。
他救过秦聿风。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苏家的覆灭不会再有人阻止。
“秦先生，你和祁鹤好好聊聊，我先走了。”苏瑶深吸了口气，说罢就头也不回的急忙往外跑。
祁鹤，秦聿风。
百年好合。
锁死锁死。
“啪。”
房间的门被关上，苏瑶靠着门缓缓蹲了下来，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终于把一切都说清楚。
算是解除婚约了吧？
她不想在那里做等待宣判的犯人，非要亲耳听到判决才肯善罢甘休。
她虽然害怕秦聿风，可秦家选择她联姻的时候，她至少有一瞬是开心的。
京都那么多名媛，偏偏选中她，她以为是她是特别的，是优秀的。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
“哭了？”
青涩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仰头正对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眸。
浅咖色的瞳孔如同琉璃透彻，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俊朗的五官凑在一起，正生动形象地向她表演什么叫做幸灾乐祸。
“关你屁事。”苏瑶随手抹掉眼泪，利落起身，狠狠瞪着苏靳。
按理说，弹幕己经告诉她，苏靳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她害怕才是。
但看着这张和苏振天神似的脸，怨气立刻就在她心中占据绝大部分的位置。
苏靳：“被人抛弃了还这么生龙活虎？”
“亲眼看到他们两个解除误会，情深意重，难受痛苦不甘心都是你活该。”
苏靳的语气冒着酸水。
秦聿风对如今的他而言，像是一座迈不过跨不走的山。
苏瑶：“...百步笑五十步，贱人。”
苏靳不也又怂又窝囊，只敢在这里挖苦她，也不敢冲进去加入他们。
况且她流泪是喜极而泣，是庆祝她的新生。
该做的事情己经做完了，苏瑶推开苏靳往前走。
她累了，要回家睡觉。
少年略微迟疑跟了上去。
私生子并不被待见，今日宴会上哪怕苏振天隆重介绍他，他依旧备受冷眼。
那些人说话阴阳怪气，目光闪烁，虚伪的令人作呕。
还不如和苏瑶待在一起舒服。
真刀实枪的骂上两句，挺好的。
苏瑶提前离席，没人置喙也没人敢拦。
秦二爷今晚的态度很明确，秦家会与苏家共进退。
要不了多久，这位就是秦夫人了。
惹不起，惹不起。
苏振天早就走了，今晚的事情他必须加急处理，查清楚幕后主使是谁。
但他还是给苏瑶留了车。
如今秦聿风是苏振天的救命稻草，苏瑶便是要高高捧着，不能轻易撕破脸。
“不等祁鹤哥？”
眼看车子开口，苏靳连忙问道。
苏瑶冷笑：“用得着你管。”
苏靳：“苏瑶，这荒山野岭的，你把祁鹤一个人扔在这里你是不是太歹毒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根本打不到车！？你从前就是这样欺负祁鹤的吧？你这心胸狭隘，阴狠毒辣的女人。”
苏靳气的双眼通红，他又开始心疼万人迷受了。
“啪！”
苏瑶忍无可忍，反手就是一巴掌。
声音清脆响亮。
“你！”苏靳捂着脸，眼睛更红了。
苏瑶打他两次了！
她凭什么打他！
苏瑶双手环胸，朝着苏靳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你祁鹤哥今晚不回家了。”
“他们干柴烈火，久别胜新婚，抛弃你了。”
“你活该。”
苏靳：“......”
好熟悉的话。
两个数十年前就己经有了命运纠缠，如今又相互欣赏的两个人，这又是po文，怎么可能不擦出爱情的火花。
少年的眼底迅速漫延水雾，鼻尖泛红。
他好无能。
穿进书里什么也没改变，什么也不能做。
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衬衫上，了大片。
“哭什么哭，闭嘴，福气都让你哭没了！”苏瑶狠狠瞪苏靳。
烦死了。
苏靳：“......”
这个粗鄙的女人。
苏家别墅的灯没亮，苏瑶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苏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胃难受。
上午没吃饭，晚上没吃饭，感觉胃要碎了。
苏瑶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从柜子翻出一桶泡面。
刚吃两口，就听到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是祁鹤。
少年仍旧穿着离开时那件西装，只不过西装外套如今挂在臂弯，露出黑色的衬衫。
苏瑶抬头，恰好与祁鹤对视。
少年站在昏暗的客厅之中，身影高挑，皮肤苍白，像是深夜里索命的冤魂。
苏瑶心头一颤，三两下把嘴里的泡面咽下去：“哥，你回来了？”
没有大战三百回合？
没有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话音落下，便见祁鹤眼神骤冷，眉头紧紧蹙起。
苏瑶：？
她哪个字说的有问题？
少年沉默着将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三两步走上前，拿走了苏瑶面前的泡面。
苏瑶下意识地抓住祁鹤的手：“哥？”
哪个字说错了也不至于抢她的泡面吧？
祁鹤：“......”
他垂眸，少女脸上的神情多是不解，还有对这碗泡面的深深情谊，依依不舍。
祁鹤：“不要胃了？”
他的声音很冷，似乎沾染了夜晚的凉风，说话间自然带着讥诮。
苏瑶：“...厨娘回家了。”
今晚家里没有佣人。
在她的殷切注视之下，亲手泡的泡面最终还是进了垃圾桶。
还没来得及为泡面点蜡，厨房里就传来了洗菜的声音。
祁鹤要给她做饭？
苏瑶咬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忽然想起高三的时候，刷题刷到半夜，因为压力崩溃痛哭的时候。
祁鹤也给她做过饭。
恶毒女配三个字，在此时具象化了。
她还真是以怨报德第一人。
而厨房内，西红柿鸡蛋面出锅前，少年面无表情地将白色的粉末撒下，搅拌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