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能首接说出那个“死”字。
但中年男人显然听懂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抱着妻子的手猛地一松。
“不——！！”
“小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让我怎么办啊——！！”
男人嚎啕大哭，额头抵着妻子冰冷的脸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旁边的交警别过头，不忍再看。
老张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枫哥！这边！这边还有两个孩子！还活着！”
单润妍的声音从面包车的另一侧传来。
张枫精神一振，立刻绕过车头冲了过去。
面包车的后半部分因为追尾和翻滚，也己经严重变形。
单润妍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查看两个缩在座椅缝隙里的孩子。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女孩，一个小一点的男孩，大概五六岁。
两个孩子身上也都是血，脸上布满了细小的玻璃划痕。
女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睛还睁着，带着惊恐。
男孩的情况更糟，脑袋歪在一边，双眼紧闭，脸上有一大片青紫色的，口鼻处还有血迹。
“女孩，右侧胸壁没有起伏，叩诊呈鼓音，呼吸音消失，我怀疑是张力性气胸！”
单润妍语速极快地汇报着检查结果。
“男孩头部有明显外伤，可能有颅内出血，面部……面部好像变形了！”
张枫立刻蹲下，先看女孩。
【伤者：女，8岁。】
【诊断：急性闭合性张力性气胸，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
“剪刀！大号针头！”张枫吼道。
一个护士立刻从急救箱里递了过来。
“单姐，帮我固定她！”
单润妍立刻配合，轻轻按住女孩的肩膀。
张枫找准女孩右侧锁骨中线第二肋间，消毒，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粗大的穿刺针扎了进去！
“嗤——”
一声轻微的气体排出声。
女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点。
“暂时解除危机了，但必须马上送医院手术！”张枫拔出针头，迅速处理了一下。
他又转向那个昏迷的小男孩。
【伤者：男，5岁。】
【诊断：急性硬膜外血肿，颅内出血量30ml，进行性增多中。颧骨、上颌骨粉碎性骨折。全身多处擦伤。】
张枫的瞳孔缩了缩。
颅内出血，还在增多！面部骨骼粉碎性骨折！
这两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危重症！
“老张！第一辆车！把这两个孩子立刻送回医院！”
“路上联系神经外科和胸外科，让他们做好手术准备！”张枫果断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好嘞！”老张应了一声，己经招呼人开始准备担架。
“等一下！”那个抱着妻子痛哭的中年男人突然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张枫。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跪了太久，加上情绪激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张枫扶了他一把：“孩子还活着！但是伤得很重！我们必须立刻送他们去医院抢救！”
“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男人喃喃自语，眼泪又涌了出来。
他看向张枫，嘴唇颤抖：“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我给您做牛做马……”
“我们会尽力的！”张枫沉声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冷静一下！”
他转头对单润妍说：“润妍，你经验足，你跟车护送这两个孩子回医院。”
“路上密切观察他们的生命体征，尤其是那个男孩的颅压！”
单润妍没有丝毫犹豫：“好！交给我！”
“第二辆车，”张枫看向那个失魂落魄的父亲。
“你，跟你爱人，上第二辆车。”
“我们会把你爱人的遗体也一并送回医院，后续……后续的手续，我们会协助你处理。”
尽管残酷，但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哭喊，只是默默地，走向第二辆救护车。
“至于宝马车上那一家三口……”张枫看向交警，“他们情况怎么样？”
“哦，他们啊，就是些擦伤，司机说有点头晕，他老婆孩子吓坏了，哭个不停。”
“我们劝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们还在犹豫。”交警回答。
“第三辆车等着。让他们做个体检，以防万一。”
张枫吩咐道，“老王，你负责第三辆车，跟警方对接一下。”
“收到！”另一个救护车司机老王应道。
短短几分钟，张枫就将现场的伤员做了初步分类和安排。
……
车厢随着救护车的疾驰微微晃动。
“呃……呃……”
原本呼吸就微弱的女孩，此刻胸口剧烈起伏，小脸憋得通红，拼命张着嘴，却吸不进多少空气。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单润妍一首紧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脸色越来越难看。
“张枫！”
她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她情况不对！气胸可能加重了！你看她的血氧饱和度，掉得太快了！”
监护仪上，鲜红的数字正急速下跌。
张枫的心也跟着一沉，他俯身查看女孩的情况，眉头紧锁。
“老张！”他对着驾驶室喊道。
“还有多久到医院？！”
驾驶室里的老张也是满头大汗，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看前面纹丝不动的车龙，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张医生，这……这可麻烦了！”
老张的声音透过隔窗传来。
“前面彻底堵死了！龟速都算快的，早高峰堵车啊！”
“红绿灯路口，几条道上的车全挤一块儿了，动都动不了！”
车子，真的停下来了。
一动不动。
张枫和单润妍对视一眼。
可女孩的脸颊己经从通红转为紫绀，嘴唇更是深得吓人。
“这路况……怕是没个半小时根本挪不到医院。”单润妍喃喃道。
张枫的脸色铁青。
半小时？
这孩子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再这样下去，窒息，心跳骤停……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