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李天民的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真正的责备。
“不破不立嘛。”张枫笑了笑，“这潭死水，也该搅动搅动了。”
“说得轻巧！”李天民指着他。
“这事是我拍的板，院办发的文件，现在全院上下，估计一半的人都在骂我，另一半在骂你！”
“那不正好说明，我们的改革，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了？”张枫反问。
李天民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你这张嘴，是真不饶人！”
他拍了拍张枫的肩膀，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你说的对，医院要发展，光有技术和设备是不够的。”
“服务态度，人文关怀，这些软实力，才是决定我们能走多远的关键！”
李天民的目光投向远处，眼神里带着一种锐利。
“咱们的目标，不能只盯着许州这一亩三分地。”
“要看，就得看协和，看华西！”
“看看人家顶级医院，是怎么做的！”
张枫看着眼前的李天民，有些意外。
“我支持你，李副院长。”张枫认真地说道。
“废话！你小子敢不支持？”李天民眼睛一横。
“这事就是你挑起来的，你要是敢撂挑子，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两人正聊着，单润妍也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李天民，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李副院长。”她点头致意。
“润妍啊。”李天民的态度立刻温和了不少，“慧慧那孩子，怎么样了？”
“己经脱离危险了，生命体征平稳。”单润妍回答道，“后续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局促不安的慧慧父亲。
“病人的治疗费用，我们会尽量想办法申请减免，家属不用太担心。”
慧慧的父亲听了，眼圈又是一红，连连鞠躬。
李天民摆了摆手，看着张枫和单润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你们急诊科，这次可是给我们全院，都上了一课啊。”
说完，他便转身，背着手，迈着大步离开了。
走廊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单润妍走到张枫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这次，可真是捅了个大马蜂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捅得好。”
“捅了个大马蜂窝？”张枫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李副院长比我还兴奋呢？”
“他那是找到枪手了，当然兴奋。”单润妍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以后冲锋陷阵的是你，挨骂的是你，他躲在后面坐镇指挥，多美。”
“说得我跟个冤大头一样。”张枫故作委屈。
“难道不是吗？”单润妍瞥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急诊科走去。
“走吧，冤大头，该回去干活了。”
张枫跟上她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回急诊科大厅。
刚一踏进去，一股嘈杂的议论声就扑面而来。
“你们看了院办发的新通知没？”
“以后每个病人出院，都要做满意度调查，还要跟咱们的绩效挂钩！”
一个年轻护士正对着电脑，满脸都写着“烦躁”两个字。
“看了，这不瞎折腾吗？我们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去管病人满不满意？”
另一个医生插话道，手里的笔敲着桌子。
“再说了，有些病人你就是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他照样给你打差评，这上哪说理去？”
“就是！以后是不是还得给病人鞠躬道歉，说‘客官，您慢走’啊？”
“我看八成是哪个领导脑袋一拍想出来的，根本不考虑咱们临床的实际情况！”
抱怨声此起彼伏，整个急诊科都笼罩在一股低气压里。
大部分人都在吐槽新规矩增加了工作量，简首是没事找事。
只有角落里一个刚来的实习生，弱弱地开口：“可是……提高服务质量，对医院长远发展不是好事吗？”
他话音刚落，立刻被周围的牢骚声淹没了。
张枫和单润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
改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墙上的大屏幕立刻弹出了出车信息。
“莲花路，渝州花园，有急救！”
“走！”
张枫和单润妍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冲了出去。
急救车司机老张己经发动了车子，在门口等着他们。
“上车！”
救护车拉响警笛，呼啸着冲入车流。
“什么情况？”单润妍在颠簸的车厢里迅速戴好手套，问道。
张枫看着手里的平板，快速浏览着信息：
“患者，男，二十五岁。报警说手臂突然麻木，动不了了。”
“二十五岁？”老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现在这些年轻人，身体怎么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差？”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渝州花园。
两人提着急救箱冲上楼，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左手无力地垂着，脸上满是惊恐。
“医生！快！我……我的手，我的手动不了了！”
屋子里一股外卖盒混合着泡面的味道，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某个游戏的华丽界面。
“别急，慢慢说。”张枫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就刚刚，我打着游戏，突然觉得脖子咯噔一下。”
“然后整条胳膊就麻了，一点劲都使不上！”年轻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单润妍拿出听诊器和血压计，开始给他做基础检查。
张枫则轻轻按压着他的颈椎，一边问道：“你平时是不是经常长时间低头玩手机，或者用电脑？”
“啊？是啊……我工作就是程序员，下班了就喜欢打打游戏放松一下……”年轻人老实回答。
张枫按到他颈椎的某处时，年轻人“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疼？”
“疼！就是这里！”
张枫心里有了数，收回手。
“初步判断，是颈椎病。”
“颈……颈椎病？”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医生，你没开玩笑吧？那不是老年人才得的病吗？我才二十五岁！”
“恭喜你，在二十五岁的年纪，提前体验了五十二岁的烦恼。”
张枫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颈椎压力过大，压迫到神经了，所以你的手臂才会麻木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