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第一步，建立体外循环。】
【第二步，深低温停循环。】
【第三步，切开心房，探查心内结构……】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烙印进他的脑海和神经反射里。
这是一种填鸭式的灌输，却又无比高效。
他开始从最基础的循环重建法开始练习，一遍，两遍，十遍……
在系统的虚拟空间里，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无尽的练习和修正。
他不知道自己“缝”了多少针，“切”了多少刀。
他只知道，当他从那种沉浸式的学习状态中脱离出来时，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了。
……
第二天一早。
张枫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了宿舍。
他看了一眼对床。
谢毅的床铺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这家伙，又是一夜没回来。
估计是被骨科的哪个主任抓去当壮丁，通宵做了台大手术。
当医生就是这样，工作和生活，早就没了清晰的界限。
张枫摇了摇头，换上干净的白大褂，走向了急诊科。
从今天早上八点开始，他要跟救护车，值一个24小时的班。
急诊科的救护车停靠点，老张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看到张枫过来，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了碾。
“来了？”
“精神头不错啊。第一个24小时的班吧？不好熬哦。”
“没事，我扛得住。”张枫说道。
“嗨，谁第一个班不是这么说。”老张摆了摆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电话一响，可就不分白天黑夜了。”
“吃饭上厕所都得掐着秒表来。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两人正聊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是单润妍。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一身干练的深蓝色洗手衣，更衬得她身姿挺拔，英气十足。
“张枫，还没吃早饭吧？”
单润妍的声音很轻柔，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她走到张枫面前，把袋子递了过去。
“给你带了热牛奶和面包，赶紧趁热吃了，不然等下出车就没时间了。”
袋子入手温热，牛奶的香气和面包的麦香混合在一起，钻进鼻子里。
张-枫心里一暖。
“谢了，单主任。”
他这声“单主任”叫得有些刻意，似乎想拉开一点距离。
单润-妍的眼神暗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
旁边一个路过的实习小护士，看到了这一幕，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
“哇，单主任，您对张医生也太好了吧？”
小护士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还亲自送早餐呢，我们这些小兵可没这个待遇。要不，也给我带一份呗？”
这话说得，又酸又刺耳。
急诊科里人多口杂，单润妍作为新上任的副主任，年轻又漂亮，平时盯着她的人就不少。
这种行为，很容易被人拿到背后去嚼舌根。
张枫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开口。
单润妍却抢先一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落落大方地把自己手上提着的另一份早餐递了过去。
那份是她自己的。
“好啊。”
她对着那个小护士，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这份给你，刚买的，还热乎着。快去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小护士被她这么一弄，首接整不会了。
她本来是想看单润妍出糗，或者看她和张枫尴尬。
结果人家根本不接招，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早餐都送了出来。
这下，反倒是她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了。
“啊……这，谢谢单主任。”
小护士讪讪地接过早餐，灰溜溜地跑了。
张枫看着单润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这是在保护他，也是在维护自己的体面。
他拆开自己那份早餐的包装，拿出那块松软的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然后，他把那块只剩下大半、还带着他牙印的面包，首接递到了单润妍的面前。
“喏。”
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别为了置气饿着自己，吃我的。”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张在旁边看得眼睛都首了，默默地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但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哎哟我滴个乖乖，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会玩儿的吗？
单润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看着那块被张枫咬过的面包，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
这算什么？
间接接吻？
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身体的反应，却比大脑更快。
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那块面包。
然后，当着张枫的面，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无比珍重地，从他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单润妍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面包。
她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近乎炫耀的、满足的笑容。
张枫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也忍不住别过头，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傻女人。
温馨而又暧昧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发酵。
“铃铃铃——！”
急诊科里，那部红色的紧急出车电话，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咆哮！
一个护士飞快地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大变。
“急救中心呼叫！新兴街道十字路口，发生车祸！”
“伤者是一名老人，被小轿车撞倒，头部着地，现场流血很多！需要立刻出诊！”
话音未落，整个急诊科都动了起来。
单润妍瞬间收起了脸上所有的女儿情态，眼神变得锐利而专业。
她一边快步走向急救车，一边对护士下达指令。
“立刻通知血库！备A型和O型阴性血，随时准备交叉配血！”
“张枫！拿上大号止血包和颈托！我们走！”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是一个合格急诊科副主任该有的样子。
然而，张枫却喊了一声。
“等等！”
他一把拉开车门，将急救箱放了上去，然后对那个准备打电话的护士说道。
“先别通知血库。”
单润妍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现场说流血很多，这很可能是颅内出血或者动脉破裂的征兆，提前备血是标准流程！”
“标准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枫的表情无比冷静。
“‘流血很多’这个描述，主观性太强了。”
“对于没见过大场面的路人来说，头皮划破，流个一百毫升血，看着就跟凶杀现场一样了。”
“但实际上，可能连输血指征都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