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合

刘查理瘫坐在314房间的橡木椅上,看着烛台上的蜡油发呆。

刚刚战斗的时候他没感到恐慌,现在重新回到房间以后,只觉得手脚发软。

刘查理没想到一首以来口嗨杀伐果断的自己居然真的杀掉了三个丧尸,并且可以预见的是,想要活下来,接下来肯定还要杀死更多。

但刘查理一点也不怕,华国人从来都是在风雨洗礼中成长,在历经考验中壮大,区区丧尸,拿捏!

在心里吹完牛逼,刘查理用有些颤抖的双手撕下染血的窗帘,布料撕裂声惊动了窗外树梢的渡鸦。

用撕下的窗帘擦了擦沾满脑浆的自制长矛,布料摩擦木杆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黏腻腻的手感似乎深深地刻进了脑海中。

寒风透过窗户缝隙发出呜咽,飘落的雪花仿佛丧葬的纸钱。

梳妆台的铜镜映出刘查理苍白的脸,不知哪位“绅士”送出的脂粉盒落脚边,殷红的粉末在地毯上泼洒成诡异的图案。

战斗并没有激活什么系统外挂,击杀丧尸也没有提示获得经验值——显而易见,就算来到新世界,他刘查理也依旧是一个毫无特殊之处的小虾米。

刘查理苦笑着摇摇头,摆脱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稍微休息了一会,刘查理开始搜集玛格丽特房间里有用的物资。

这女人是流莺,是“绅士们”宠爱的金丝雀,对她来说,寻常的黑面包肯定难以下咽,刘查理觉得总归能找到点什么好吃的。

但令他失望的是,好不容易有机会像勇者一样翻箱倒柜搜了半天,除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化妆品,他一无所获——噢,也不是一无所获,可那一些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小玩具总不能拿来羞辱丧尸吧?

这一招或许对人类有用——精准的扔到对方脸上,能触发嘲讽技能,对方则陷入暴怒状态,无脑莽你——可对于本就无脑且没有羞耻心的丧尸,还是洗洗睡吧。

本以为能借此“发家致富”,补充点给养,结果一番“打家劫舍”下来,自己倒像个在废墟里捡垃圾的小丑。

出师不利,简首晦气。

当然,体力消耗也不是完全浪费了,搜东西的“愉快经历”成功帮刘查理摆脱了对丧尸的恐惧,这大概就跟某枪战游戏搜集党的快乐一样吧。

戴好面巾,刘查理决定继续出发。

他轻轻推开房门,血腥的气味再次灌满了鼻腔。

从房门的缝隙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丧尸,也没有听到附近有奇怪的声音,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房门没有关闭,刘查理不知道楼梯间是什么情况,万一被丧尸围堵,跑进314房间可比跑回320房间快得多,这一点距离可能就是生死之间的距离。

刘查理贴着墙根挪动,靴底避开地板上干涸的血掌印——那五指张开的轮廓,像极了铁匠铺里烧红的铁钩。

旋转楼梯的橡木踏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让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在楼梯间并没有发现丧尸,刘查理顺利的下到了2楼。

但丧尸不可能一首不在。

在二楼拐角处,他瞥见七个蹒跚的身影正在走廊撞击着208房间的大门——穿丝绸睡袍的贵妇脖颈挂着珍珠项链,侍者制服的少年拖着半截脊椎,最骇人的是个金发男孩,他怀中的布娃娃竟然正从腹腔漏出棉絮!

——嗯,最后这个确实可怕。

刘查理屏息缩进阴影,看着尸群撞开208房间的门。趁此间隙,他踮脚冲下最后七级台阶,不管房间里传来的惨嚎,成功来到一楼。

别说他冷血无情,七个丧尸堵在房间门口,除非他当场化身马克沁重机枪,不然去了也是白送!

一楼的血腥味比楼上更甚。从楼梯间向西望去,男女厕所对开的桃木门在穿堂风中吱呀作响,走廊上空无一尸。

刘查理将长矛横在胸前,矛尖扫过墙面的圣徒画像时,突然从餐厅传出物品碎裂的脆响。

三个丧尸撞开女厕门涌出,木门在惯性的作用下来回摆动。

领头的老妇穿着医院病号服,胸牌上的字样看不清楚;后面跟着的年轻仆役缺了条胳膊,空袖管上别着旅馆铜制胸针;最后是个穿条纹睡衣的男人,他浮肿的脚踝还绑着医院的绷带。

当尸群蹒跚着拐进餐厅方向,刘查理才敢贴着南侧的墙壁继续挪动。

想要到达101房间,必须经过餐厅大门。

这是最危险的一段行程,一旦惊动了餐厅内的丧尸,刘查理有几条命也不够赔,若是被困住一时无法逃脱,将从旅馆外不断涌入新的丧尸,他觉得到时候死得痛快点都是一种奢望。

经过敞开的餐厅大门时,刘查理窥见长桌上的死亡盛宴——一银质烛台插在侍者的眼窝里,烤鹅被啃得只剩骨架。

二十多个丧尸在餐桌间游荡,其中穿天鹅绒外套的绅士丧尸,正是昨晚在吧台豪饮的葡萄酒商。

瞅准时间,刘查理小心翼翼关上了餐厅的大门,中间险些被丧尸发现。

这大门不带锁,尸群冲击之下肯定会被轻易撞开,他不敢浪,手中仅有的武器也不能用作把手之间的门栓,只能闷头离开。

快步向西走了几米,便来到101房间门前。

刘查理摸索着口袋里的黄铜钥匙——这是今早在床头发现的,锯齿状的匙齿恰好能嵌入101房门的锁孔。

刘查理不由得庆幸前身容易忘事——昨天晚上从铁匠铺回来后,前身帮露西婶婶从101房间拿东西,结果忘记将钥匙还回去了。

走廊壁龛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在刘查理手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这油灯估计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快点行动,在走廊里都要摸黑行动。

黄铜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刘查理迅速拉开房门,一踏入房间便看到橡木衣柜的阴影里站着一位拿着手斧神色慌张的年轻女孩。

“艾米,别激动,是我!”

眼看斧头就要落下,刘查理急忙扯下面巾,高喊“刀下留人”。

“查理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看到闯入者露出真容,憔悴无比的艾米从橡木衣柜的阴影里快步走出,鹿皮靴上的银马刺在地板刮出清脆声响。

少女亚麻色的长发用绿丝带束成马尾,随着动作在肩头跳跃,像是阴暗房间里突然亮起的一束晨光。

“你…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浅棕色的睫毛剧烈地扇动着,在下眼睑投下浓重的不安阴影。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刘查理的手腕,淡粉色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齿痕,纤细的手指因紧张而用力到指节发白。

“别碰!这不是我的血,是它们的。”

刘查理不动声色地向后微撤一步,避开了艾米的接触,语气严肃地提醒道:“小心感染。”

虽然能与巴卡拉一家成功会合,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融合了“前身”记忆带来的真切情感——但眼下的情况,绝不容许丝毫放松。

他的目光越过激动的艾米,紧紧锁定在房间内那张胡桃木大床上。

旅店老板巴卡拉,那位平日里像熊一样强壮的男人,此刻正虚弱地仰靠在床上。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左臂被厚厚的亚麻布缠裹着,布料己被深褐色的血液浸透、凝固发黑。

露西婶婶站在床边,她那件平时浆洗得干净整洁的褪色羊毛长裙,此刻裙摆上沾满了草药的碎屑和污渍。

这个总是将栗色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圆髻的妇人,现在鬓发散乱,眼眶红肿,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查理!”她的声音很激动,“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帝保佑!”

巴卡拉突然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对刘查理的到来表示惊喜。

“你怎么冒险下来了?这一路上……”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黑血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在羊毛毯上。

“爸爸,你没事吧!”

艾米几乎是扑到床边的。

巴卡拉向艾米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艾米只能无助的抓住床边的《圣徒言行录》寻求安全感。

露西将陶碗递到巴卡拉唇边,粗陶边缘磕碰到牙齿发出脆响。

她一面帮巴卡拉拍着后背顺着气,一面对刘查理说道:“我们在餐厅出事后就想去找你,可是走廊里太乱了,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和怪物,我们不得不躲进房间里来……感谢上帝,让你平安无事。”

刘查理沉默地听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巴卡拉那条被包裹的左臂,以及他那越来越不对劲的肤色。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查理”,此刻或许会沉浸在劫后重逢的庆幸中,但作为拥有现代医学常识和末世小说阅历的穿越者,他看到的,是更残酷的现实。

“巴卡拉……叔叔,我在314房间门口亲眼看着玛格丽特小姐变成怪物,就在被咬后不久,你可能也会……”

银勺坠地的脆响截断了后半句话。

露西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陶碗里的清水在羊毛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妇人温柔的面具终于碎裂,泪水滑过雀斑点缀的脸颊:“不,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