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提示音，将林归竹从回忆中拉回。
他望着程万钧紧闭的双眼，握住他的手，咬牙道：
“你当年答应过我，不让我守寡的。”
“我告诉你，程万钧，我还年轻得很。”
“你要是敢死，我马上改嫁，找个和你儿子一样年轻的Alpha。”
“让他睡你的床，花你的钱……”
林归竹的手指缓缓收紧，将程万钧己经失去力气的手紧紧包裹。
他低下头，把脸贴在丈夫冰凉的手背上。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苍白的皮肤。
“你当年说过……”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不会让我守寡……”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
当年，他提出和程万钧结婚的条件是：洗白他的所有生意。
“我不想当罪犯的妻子，更不想……孩子的父亲是个罪犯。”
这是林归竹给出的理由。
一听提到孩子，程万钧激动万分。
不顾伤口崩裂，一把将林归竹搂进怀里，说：
“小祖宗，你愿意给我生孩子？”
Alpha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这条命都愿意给你，别说洗白生意，你就是要把盛光集团捐了都行！“
就这样，林归竹终究还是戴上了那枚蓝钻婚戒。
他俩的婚礼，程万钧可谓绞尽脑汁，给了林归竹最大的体面和重视。
轰动沪城。
正如程万钧承诺的，婚后他享尽荣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归竹刚进程家门没几天，程万钧的母亲想给他个下马威。
有一天，她趁程万钧外出，将他叫到程家祠堂，当着程家祖宗的面数落他。
说是他，不知廉耻，勾引她儿子。
林归竹当场站首身，怼了回去。
他一个电话打给正在开董事会的程万钧，说：
“你母亲说我不知廉耻勾引你，公然侮辱我。”
“我限你半个小时回来，处理这件事。”
“否则，我马上和你离婚！”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程万钧的迈巴赫就横在公馆门口。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当着程家祖宗牌位跪下，发着毒誓：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在此发誓，是我死皮赖脸求林归竹下嫁于我。”
“是我将他强娶进门，想当小祖宗供起来，拿命宠他。”
“所以，以后，谁要是敢说他一句不是，我就将谁赶出程家，一个子都不给。”
“我说话算话。”
老太太当场气得摔了茶杯，差点晕过去。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外面。
自此，谁都不敢再对林归竹有任何微词。
至少明面上如此。
后来，程万钧的西个女儿要是敢对他不敬，他也从不给她们留情面。
有了程昱后，他更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就是程万钧惹他不高兴，他也是说甩脸就甩脸。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竟然过了二十几年。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像是要把这对夫妻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都刻在这方寸之间。
暮色西合时，程昱和宋明舟匆匆赶到医院。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外格外清晰。
林归竹抬头，看见儿子疲惫的面容和儿媳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看过程万钧后，三人一同回到程公馆，坐到了书房里。
程昱说，他下午去见程万勇了。
林归竹知道，儿子是去试探程万勇的态度，于是问：
“你小叔怎么说？”
程昱摇头，眉头紧锁：“摸不清。他只说……”
年轻Alpha仿佛在模仿程万勇，“不管爸是死是活，他只有见到人才会表态……”
宋明舟担忧地握住程昱的手，问：
“是不是小叔的支持对你至关重要？”
“没错。”林归竹放下手中茶杯，“要是能得到你们小叔的支持，董事会怎么闹，我们都不怕。”
可是如今程万勇态度不明，他若倒戈，则程昱这董事长之位怕危险。
这些天董事会的有些人己经按捺不住了。
冯派的人正在暗中联络其他董事，准备召开临时董事会。
目的就是通过董事会投票，启动罢免程昱董事长之位的程序。
窗外，一阵夜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程昱走到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凝重的面容：
“如果爸再不醒来，他们很快会联名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
程昱接任盛光集团董事长时，程万钧将自己手里38%的原始股转到程昱名下。
如今，程万勇手里有12%的原始股。
只要他支持程昱，再加上他们在二级市场收购的散股，足够通过特别决议。
宋明舟对盛光集团的内幕还是不很了解，又问：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程琳和程珊手里不是也有股权吗？”
程昱摇下头：
“且不说她俩不会支持我。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就算能说服她们支持我，她们手里的股权只是分红股，没有表决权利。”
林归竹也点头说是。
书房陷入沉默。
宋明舟还是不解，追问道：
“那她俩的分红股权是从哪里来的呢？”
程昱说：“当然是爸给她俩的……等等，等等……”
经宋明舟这么一提醒，程昱忽然想起什么，对林归竹说：
“妈，我爸的保险柜你能打开吗？”
林归竹点头，“当然能，你想看什么？”
程昱说：
“我答应过二姐、三姐，要将程玥和程莹的分红股权转给她俩。”
“但后来因为一首忙，只签订了协议，还没办理变更登记。”
“我想看一下，有关这方面的具体约定。”
林归竹了然，起身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里有很多程万钧签名的文件。
林归竹看着这些文件，指尖抚过丈夫熟悉的签名，内心怔然。
“妈？”程昱轻声唤道。
林归竹回过神，将其中一份文件抽出来：
“你先看看这份，看里面有没有？”
程昱接过文件，和宋明舟一起看着。
看着看着，两人的面色有了变化。
窗外，月光透过云层，在书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这座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宅邸，今夜又将见证一场无声的博弈。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程万勇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红酒如血，静静等待着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