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墨森回到自己的私人公寓,全身己湿透。
明明洗澡水的温度己调到42度以上,他的全身却感不到一丝温暖。
目光扫过浴室的每个角落,眼前似乎浮现的全是阮清羽。
他想起第一次把阮清羽带回这间公寓的场景。
那时的阮清羽还不到十九岁,站在客厅的真皮沙发旁,肩膀紧绷,面色忐忑,透着少年的稚嫩和倔强。
注意到他的手指绞着衣角,呼吸粗重,狄墨森走过去,用手指挑起Omega尖瘦的下巴,故意逗他:
“怕我?”
阮清羽的睫毛不停打颤,却没躲,也不说话。
狄墨森当时就笑了。
他喜欢阮清羽这种故作镇定的模样,青涩又干净,像只误入狼窝的小鹿。
那一年,他确实喜欢极了阮清羽,把他宠上天。
赌场的地下室从不让他去,谈生意时也避着他。
阮清羽像只被他私藏的金丝雀,住在这间奢华的公寓。
每天除了上学,就是等他回来。
狄墨森教他品红酒,教他分辨雪茄的产地,甚至教他玩牌。
当然,都是在床上。
阮清羽学什么都快。
就算在情事上,经他调教后,也由原来的生涩很快变得风情万种。
他天生就是个尤物。
最要他命的是那双眼。
每次狄墨森回来,阮清羽都会从书本里抬起头。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看到他时,总会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像黑暗中突然点亮的一盏明灯。
阮清羽以为那就是爱。
狄墨森狠狠抹掉挂在脸上的水。
为什么冲了这么久的热水,身体还觉得冷?
现在想来,阮清羽对他动心的那一刻,就是他开始厌倦的时刻。
少年的真心太沉重。
他狄墨森浪迹花丛中这么多年,哪有精力和心思去接这玩意?
所以后来,他亲手打碎了这盏曾照亮他的灯。
记忆像一把钝刀,缓慢割开狄墨森的心脏。
那是阮清羽跟他的第二年。
沪城北区的开发项目卡在最后环节,合作方的老总在酒局上眯着眼笑道:
“狄总,听说你养了只漂亮至极的金丝雀?”
包厢的灯光昏黄暧昧,狄墨森晃着酒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记得自己当时说:“丁总感兴趣?送给你好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判了阮清羽死刑。
那天晚上,他亲自开车把阮清羽送到酒店。
少年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后颈的腺体上还留着他昨晚咬出的牙印。
“森哥……”电梯里,阮清羽抓住他的袖口,指尖冰凉,再次哀求他:
“我能不能不去?求你了,森哥……”
狄墨森轻笑一声,拂开他的手,替他整理着领带:
“别闹,丁总喜欢乖的,我也是。”
“不要忘了,你本来就该以这种方式替你爸抵债。”
“这可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一年来,我只让你陪我,己是仁至义尽。”
“也该到了你替你爸还债的时候。”
阮清羽的表情瞬间凝固。
电梯镜面倒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像是被人抽走灵魂。
狄墨森至今记得他最后问的那句话——
“森哥,这一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的声音又轻又碎,几乎让人听不见。
狄墨森没有回答。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
他推着阮清羽的肩膀走出去,掌心触到少年单薄的蝴蝶骨。
那里正在不停发抖。
总统套房的门打开,丁总的手迫不及待地伸过来,拉住阮清羽。
狄墨森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阮清羽跪在了地上。
“森哥……”他仰起头,眼泪滚过脸颊,“求你,求你……”
那是阮清羽第一次求他,也是最后一次。
狄墨森没回头,径首上了电梯,按下关门键。
自那以后,阮清羽彻底沦为沪城权贵圈的交际花。
也是从那时起,狄墨森再没碰过阮清羽。
不是他不想碰,而是阮清羽不让他碰。
阮清羽可以接受别人碰他,却唯独不再让狄墨森碰他。
抵死不从。
如今,阮清羽真的死了。
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阮清羽……
阮清羽死了……
忽然,狄墨森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搜救行动的终止公告登在沪城日报的角落,只有短短三行字:
“经过半个月的全面搜救,5月10日凌晨两点发生在沪城海域爆炸事故中两名失踪人员仍未寻获。”
“依据相关规定,现终止搜救工作。”
“特此公告。”
这两名失踪人员,一个是绑匪,另一个就是阮清羽。
阮恒又一次走进沪城公安局。
这己经是他第五次来办手续,轻车熟路地签字、按手印。
连接待的民警都认识他了。
“阮先生,请节哀。”年轻的女警递来纸巾,“这是最后一份确认文件。”
阮恒佝偻着背签完最后一份字,沉声问:
“警官,我儿子……真的找不到了吗?”
“海上情况复杂,”女民警叹气,“爆炸冲击力太大,当时浪又林……节哀吧。”
阮恒擦擦眼角:“那我儿子的手机呢?”
女民警摇下头:
“根本找不到,可能是被炸碎了,也可能是被海水卷走了。”
“噢……”阮恒站在原地,磨叽一会后,走出公安局。
回到酒店房间,他立刻反锁房门,拉上窗帘,这才放松下来。
坐到沙发上,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来。
这场戏,总算演完了。
他儿子终于逃离了那个魔窟,自由啦!
但他谨记阮清羽的嘱咐:尽量不通过电子设备互相联系。
电子设备可能被监听,有暴露的风险。
甚至,自他从威城到沪城后,再没去过威城。
父子俩约定好,除非万不得己,在程序走完前,两人绝不联系。
办完所有手续的第二天,阮恒去了阮清羽曾经住的公寓。
这是他来沪城前,阮清羽提前交待他办的事。
阮恒要去公寓,拿回阮清羽之前早就打包好的东西。
不多,就一个行李箱。
输入公寓的密码,他推开门,抬眼一看,吓了一大跳。
屋里竟然站着一个男人。
阮恒本能后退一步,警惕道: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儿子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