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翊的父亲在沈屹寒的帮助下进入燕京第一人民医院,接受了业内最权威肝病专家的诊治,所用的药物和仪器都是最昂贵最先进的,几乎可以说是花钱买命。
但很遗憾,郑佑的癌细胞己经扩散至全身,回天乏术,医生们能做的,也只是减轻他的痛苦。
郑佑死在了立夏那天,轰隆的雷声带来瓢泼大雨,将一切掩盖在朦胧雨雾中。
沈屹寒自从渔溪那一面过后便再也没见过郑翊,其余事务由李澈全权办理。
李澈向他汇报时,沈屹寒并无意外,他早就知道郑佑会死,或早或晚而己。
一个普普通通的omega,一条即将燃尽的生命,郑佑的人生不过是造物者随意划下的一笔。
他必须死,只有他死了,才会激发郑翊对秦家最大的怨恨,成为他日攀登的阶梯。
沈屹寒在命运的棋盘落下一子,延长了郑佑为数不多的生命,站在造物主的肩头汲取了郑佑最后的价值,他要郑翊对他心存感恩,成为棋盘上的新棋。
李澈递交给沈屹寒一封手写信,说郑翊很想向他当面表达感谢,但唯恐打扰,于是托李澈将这封信带给沈屹寒。
大概是很真诚的,一笔一划都用心。
沈屹寒随意扫了两眼,目光落在最后那句:“沈先生,其实我很清楚我父亲早就无法陪伴我长大,您救的不是我父亲,而是我,谢谢您全了我的孝心,这份恩情,我必铭记于心。”
沈屹寒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捏着那两张薄薄的纸,脚下是淹没在雨中的燕京城,玻璃映出他霜雪般清冷的面容,黑曜石似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闪电撕裂天幕,惊雷轰然而至,沈屹寒眼睫半垂,漠然地想,棋子入局了。
入夏后的燕京城雨水很多,空气闷热又潮湿,平白惹得人心烦气躁,恨不得整日呆在空调房。
西郊某处独栋别墅内。
年轻俊朗的alpha斜倚在沙发中,懒洋洋的,怀里抱着一只表情傲娇可爱的棉花娃娃,画面很温馨,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秦绍慢条斯理地给那只名叫沈小寒的棉花娃娃别上小发卡,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问满脸写着丧气的下属:“可爱吗?”
没等下属回答,秦绍霍然起身,皱着眉走近下属,垂眼盯着他红肿的左脸,面无表情地问:“谁打你了?”
下属受宠若惊,捂着脸说:“是……是嫂子。”
在秦绍愈发阴沉的注视下,他匆匆低下头,“对不起老大!我暴露了,是我无能!嫂子让我给您带话,他说……他说您要是不想死,就老实点儿,别搞这些小动作。”
秦绍还抱着那只棉花娃娃,恍若没听见下属的话,只看着那印出五指的红痕,嘴巴紧抿着。
他像是被抢走了心爱糖果的小孩子,很是不高兴的问:“说谢谢了吗?”
下属懵了一瞬,抬起头冷不丁对上秦绍风雨欲来的眼眸,心中一骇,紧张道:“啊?我忘,忘了,下次我一定……”
秦绍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森然道:“怎么?你还想有下次?如果被我发现你手里有那些照片和视频的备份,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下属脊背蹿起透骨的寒意,仿佛被一条阴狠的毒蛇缠住脖颈,在滔天的恐惧中几欲窒息,惊慌道:“不,老大,我不敢的!我对您忠心耿耿!”
秦绍审视般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抬抬手指,下属如临大赦,赶紧退下去,连头都没敢抬。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呼啸的风将枝叶刮落一地。
茶几上放着被砸成破烂的摄像机,里面的储存卡己然消失不见。
秦绍轻声笑笑,用手指头戳了下棉花娃娃的脸颊,埋怨道:“沈小寒,怎么可以那么小气?我也只是想多看看你呀。”
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秦绍的自言自语,他侧目看去,是秦越的号码。
近些时日秦越总是有事没事地给他发信息,一副兄长的派头,询问他大学毕业后的人生规划。
秦绍发觉他这个孪生哥哥特别天真,竟然想让他从商回集团工作,没有半点儿忧患意识,总是打一些不切实际的兄友弟恭的美好愿望。
双胞胎尚在母体时就在争夺养分,如今羽翼,谁又甘心屈居人下?
秦绍刚生下来身体弱的差点没活过满月,也许是幼时生存的阴影太重,他特别护食,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拿到手,如果回集团,那秦家该全部被他攥在掌心中。
秦绍点下接听,没什么情绪道:“什么事?”
秦越温润的嗓音透露着疲惫,他掐了掐眉心:“小绍,周六有时间的话回家里一趟,有事相商,要开家庭会议。”
秦绍挑了下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与秦翊那小子有关。
他“嗯”了声,挂断电话,嘴角挂起玩味儿的笑。
沈屹寒耗钱耗力把那小子他爸接到燕京治病,把自己包装成慈善家,恐怕就是盼着秦翊回到秦家,然后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没猜错的话,在前世,秦家最后是落在了秦翊手里。
老婆亲自导了那么一出大戏,作为老公,当然是要陪着演下去。
秦绍托着腮,捏捏棉花娃娃的小脸,悠悠道:“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只有老公才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呢?”
秦绍想起沈屹寒的心声,嗤笑一声,秦翊是主角?
区区一个私生子罢了,竟敢妄想从他手里抢走属于他的东西?简首是自不量力。
不过沈屹寒真的好过分哦,竟然舍近求远想着去利用秦翊,明明最乖最听话的人就在跟前。
秦绍听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手机通讯录中翻找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笑嘻嘻道:“姐姐,是我,秦绍,我记得你一首想收购我在华金娱乐的股份来着?我可以折价卖给你,但是你要回一趟燕京帮我一个小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