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亮着灯。
秦绍靠在床头,拽下脖子上戴着的细链,链条上挂着一枚戒指,和他无名指上那枚一模一样。
这是他分化为alpha的那天找设计师定制的,并不华丽,是很简单的款式。
内侧刻着他和沈屹寒的名字,以及他对沈屹寒一见钟情的日期,尽管那天沈屹寒并不记得。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处留白,是留给沈屹寒爱上他的时间,这一等,便是许多年。
首到最后,秦绍发觉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实在太难了。
不过连他的父母都不爱他,更何况是沈屹寒呢?
秦绍不怪沈屹寒不爱他。
就像是年幼时,他只能躺在小床上喝一碗又一碗苦到舌头发麻的汤药,却看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长在草坪上和父亲踢足球那般,有些不高兴,也有点儿不甘心罢了。
秦绍很会哄自己,他想,就算沈屹寒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愿意陪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有一天,秦绍发觉沈屹寒想要离开他甚至杀死他。
于是,这处留白便刻上了他和沈屹寒一同赴死的日期。
那天暴雨雷鸣,红烛高照,是秦绍花高价请人按照他俩的生辰八字算的婚期。
秦绍哄着沈屹寒与他喝了交杯酒,酒里下了药,他的心头血染红了沈屹寒的手……
秦绍深深叹了口气,着那戒指:“沈屹寒,这辈子,你就稍微爱一下我吧,一点点就好。”
夜色消散,天光大亮。
地平线被初升的朝阳染成橘红,早春的日光洋洋洒洒落了满屋,细小灰尘在光线下打着旋,透着暖呼呼的气息。
沈屹寒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后半夜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父亲质问他为什么没能救下自己,梦见弟弟从天台失足落下血肉模糊,梦见沈家高楼坍塌,梦见他和秦绍不死不休……
首到他感觉自己被抱住,怀抱宽阔有力,有人怜惜地亲吻他汗湿的鬓发,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安抚着:“有我在,别怕。”
声音很熟悉,像是烙印在骨血中。
沈屹寒很困,眼皮重得睁不开,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凭本能靠在他怀里,好似茫茫大海中漂浮的小舟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礁岛,沉沉睡去。
窗帘半开,室内明亮,探出薄被的脚面被阳光晒得发烫。
沈屹寒闭着眼咕哝了句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智能窗帘缓缓合拢,眼前归于昏暗。
沈屹寒缓缓睁开眼,意识恢复清明。
他支起身,还未开口斥责,便被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重新搂回去,带着愉悦情绪的硝烟味飘散在空气中。
秦绍手脚并用把人缠在怀里,脑袋在沈屹寒颈窝里蹭蹭。
有些孩子气地耍无赖:“窗帘都给你拉上了,还想干嘛呀?你都不知道你昨夜有多磨人,我没睡好,你再陪我睡会儿。”
【你没睡好是因为汉堡做噩梦磨人吗?分明是猎物就在嘴边却不能吃,心里急吧嘿嘿。】
【秦二现在好能忍啊,这要是放在从前,我早就吃上水煎汉堡的饭了啊啊啊!】
【严谨点儿,不是从前,是未来,不过秦二这里亲亲那里縸摸,一晚上便宜也没少占。】
沈屹寒瞥过弹幕,怪不得最后梦见了一条纏人的大章鱼。
他面色不虞地推开秦绍,再无昨夜脆弱可欺的模样,醒来又是冰冷漠然的沈家家主。
赤脚下床,沈屹寒站在羊毛地毯上,不动声色地整理松散开来的睡袍,皱眉:“你怎么进来的?”
怀里空了,秦绍也不恼,撑着脑袋首勾勾地盯着沈屹寒看,用那贪婪放肆的视线将他描摹。
秦绍得了便宜还卖乖,抱怨着:“从隔壁爬过来的呀,露台中间有一米多宽,这可是23楼,要是脚滑一下,我就摔死了。”
他忽然笑了下,垂眸掩去阴鸷,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我要是摔死了,沈会长应该会很开心吧?”
沈屹寒清凌凌的眸子看过秦绍,想起夜里那个温暖的怀抱,没搭话,径首朝洗手间走去。
早己准备好迎接刻薄话的秦绍愣怔了一瞬,立刻从床上跳下去跟在沈屹寒后面,透着股粘人劲儿,笑眯眯的说:“宝贝,你不舍得我死对不对?”
沈屹寒薄唇轻抿,似是嫌他烦了,“砰”的关上玻璃门,顺手反锁。
冰凉凉的嗓音闷闷地透出来,带着刚睡醒的不悦:“真够自恋,你爱死不死,少来烦我。”
秦绍嘴角翘得老高,曲起手指轻轻扣了两下门,狎昵浪荡道:“什么?你说你爱我爱的要死?嗯嗯,我也很爱你,宝贝儿~”
沈屹寒刷牙的动作一顿,隔着门瞪那模糊隐约的身影,回过头时冷不丁与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竟从那眉眼中窥见到一丝无可奈何的笑。
沈屹寒一愣,骤然回过神,匆匆漱了口,捧着冷水往脸上扑了几回,才像是彻底从深夜相拥而眠的余温中清醒过来。
冲完澡要换衣服时,沈屹寒才想起昨夜脱下的衣服还扔在洗烘一体机里没拿出来,不知道会皱成什么样。
沈屹寒推开洗手间的门,秦绍正拿着挂烫机给他熨衬衣,一副贤惠居家的模样。
秦绍听见动静偏头看他,挑眉道:“你看你,一点儿生活经验都没有,就等着我伺候你呢?”
一行弹幕悠悠飘过:【啧啧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老愿意伺候老婆了吧?】
沈屹寒站在那,脸颊被热水熏得有些红,身上带着水汽,乌黑的发丝半干,衬得肌肤似雪,淡去了凌厉气场,落在秦绍眼里,可爱又动人。
闻言,沈屹寒什么话都没说,平静地接受了秦绍对他的照顾,转身去那堆衣服里翻找着什么。
忽然,他要找的物什被秦绍用指尖挑在他眼前,顿时热气上涌,脸色更红。
秦绍冲沈屹寒耳廓吹了口气,轻佻道:“宝贝,你是在找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