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奥伊芙蜷缩在漏风的阁楼里,月光透过木窗洒在她枕边。
她翻开藏在草堆里的《贵族图鉴》,抚摸着约瑟夫的画像 —— 银白长发如月光倾泻,湛蓝眼眸盛着疯狂与温柔。
那时他总说:“陛下的裙摆,应由整个帝国的荣光来织就。”
而现在,另一个男人承诺给她的,不过是沾满铜臭的施舍。
“为什么……”
奥伊芙将脸埋进布满纺织机油渍的枕头。
“明明己经学会了自立,可‘不劳而获’的机会摆在一眼前时,还是难免会心动?”
她想起冰妩曾经的话:“真正的尊贵,是用双手创造价值。”
可当柔软的床铺、精致的餐食摆在眼前,那些在泥水里摸爬滚打的日子,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
*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奥伊芙起身推开窗。
远处皇宫的魔法灯塔照亮夜空,恍惚间,她仿佛看见约瑟夫骑着白马,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到底想要什么?” 她对着虚空发问,却只听见秋风卷着落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发出呜咽。
*
贵族的身份,还是自由呢?
奥伊芙站在斑驳的木门前,望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 ——
发丝干枯打结,脸颊凹陷,粗布麻衣洗得发白,全然没了昔日公主的风采。
窗外飘进纺织工坊的嘈杂声,混着邻居家孩子的哭闹,让她心烦意乱。
罗纳德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我的庄园有仆人伺候,您再也不用做这些粗活……”
她握紧手中的织布梭,想起昨日被工坊监工辱骂的场景。
为了多织一匹布,她的手指被木梭划出深深的血痕,可换来的不过是少得可怜的工钱。
“自由又如何?”
奥伊芙喃喃自语,“尊严能填饱肚子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她身为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走路都有人捧着裙摆,哪像现在这般狼狈。
“我的公主殿下,您考虑得如何了?”
罗纳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吓得她浑身一颤。
她透过门缝望去,只见对方穿着崭新的锦缎长袍,腰间的佩剑镶嵌着廉价宝石,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礼盒的仆人。
“这是给您的见面礼,”
罗纳德得意地展示着礼盒里的丝绸衣裙和珠宝,“只要您点头,这些都是您的。”
奥伊芙的呼吸变得急促,目光死死盯着那些闪烁的珠宝。
她想起冰妩戴着璀璨王冠的模样,想起约瑟夫为冰妩献上整个帝国的忠诚。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在底层挣扎的纺织女工,即便有了一技之长,又能改变什么?
“贵夫人……”
她轻声念着这个称呼,仿佛己经看到自己穿着华丽礼服,在庄园的宴会上接受众人的恭维。
深夜,奥伊芙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又一次翻开《贵族图鉴》,停留在描绘贵夫人的那一页。
画中女子头戴珍珠冠冕,身着缀满金线的长裙,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尊贵。
“纺织女工的自由,不过是在泥地里讨生活的借口罢了。”
她咬着嘴唇,泪水滴落在书页上,“而贵夫人,即便没有自由,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窗外的月光渐渐黯淡,奥伊芙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颤抖着换上罗纳德送来的丝绸衣裙,虽然尺码并不合身,但柔软的触感让她几乎要落泪。
“或许,这就是我该走的路。”
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约瑟夫己经不属于我了,我总得为自己找条出路。”
当奥伊芙打开房门,迎接罗纳德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又一次选择了向现实低头。
曾经唾弃的荣华富贵,如今成了她渴望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前方等待她的,究竟是真正的救赎,还是另一个华丽的牢笼,她己无暇去想。
*
马车颠簸着驶入罗纳德庄园,奥伊芙透过车窗,望着铁艺大门上缠绕的玫瑰藤蔓,指尖不自觉地着裙摆。
丝绸的触感还带着新鲜,可她心中却莫名涌起一丝不安。
“公主殿下,先委屈您从侧门进。”
罗纳德赔着笑,肥胖的手掌擦了擦额角的汗,“等安顿好了,我再给您举办盛大的欢迎宴。”
侧门打开的瞬间,刺鼻的马粪味扑面而来。
奥伊芙皱着眉跳下车,却见几个女仆正用木桶搬运草料,浑浊的泥水溅在她崭新的裙角。
“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夫人提行李!”
罗纳德对着女仆呵斥,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
奥伊芙这才发现,庄园主宅的方向,隐隐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罗纳德!你又带了什么新人回来?!” 尖锐的女声突然炸响。
一位穿着金丝刺绣长裙的妇人冲下台阶,珠光宝气的手指狠狠戳向奥伊芙:“她是谁?!”
罗纳德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息怒!她、她是新来的女仆……”
奥伊芙如遭雷击。
她死死攥住裙摆的手不住颤抖:“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
“闭嘴!”
罗纳德猛地转身,眼中满是凶狠,“还不快去马厩打扫!”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威胁:“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否则我让你在这庄园生不如死!”
夜幕降临时,奥伊芙蜷缩在堆满干草的杂物间。
粗糙的麻布围裙裹住她单薄的身体,手上还沾着清理马粪的污渍。
远处仿佛传来罗纳德妻子的笑声,混着宴会酒杯碰撞的脆响。
而她却连一口热饭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咬住手背,泪水无声地滑落,想起当纺织女工时,至少能凭双手挣来温饱。
更残酷的还在后头。
次日清晨,奥伊芙被迫和其他女仆一起挤在厨房洗碗。
由于第一次在这里干活不熟悉环境,她不慎错拿了热水,滚烫的热水烫伤了她的手腕。
可侍女长却嫌她动作慢:“磨蹭什么?后院的衣服还等着洗呢!”
她望着远处花园里——
罗纳德的妻子戴着璀璨的华丽头冠,与罗纳德的两位情妇在花丛中嬉笑。
然而,明明同是被罗纳德爱着的女人,可区别于可以坐享悠闲的她们,她却要跪坐在泥地里搓洗沾满污渍的床单!
深夜,奥伊芙偷偷躲在柴房,翻开藏在内衣里的《贵族图鉴》。
画中贵妇人优雅的笑容刺痛她的双眼,她突然想起冰妩说过的话:“真正的尊贵,是用双手创造价值。”
那时的她嗤之以鼻,如今才明白,没有尊严的 “富贵”,不过是一场笑话。
“奥伊芙殿下?”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一个因为她曾是公主,而仍对她保持崇敬的年轻女仆捧着半块硬面包探进头,“我偷偷留的,您吃点吧……”
这是女仆自己那份晚餐的一半,她见奥伊芙委屈又难过的表情,就没舍得把晚餐全吃光,而是留了一半给奥伊芙。
奥伊芙望着半块硬面包,更是泣不成声。
她为享受而放弃自由,可换来的“享受”却如此寒酸。
如果再有机会选择,她不会再放弃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