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压制蛊毒,主子真气暴乱,看这脉象,怕是一醒就赶过来替小夫人撑腰了。】
听到断水心声,苏扶楹心下一愧,“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姑娘不必担心,您先上来吧。”
断水冲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主子只是内息不稳,调理片刻就好了。”
苏扶楹只好先上了马车。
投珠和断水分别一左一右坐在车外,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
沉香在青炉中袅袅升起,却压不住浓烈的血腥气。
苏扶楹将身子往车壁又缩了缩,指尖无意识绞紧袖口。
“这人连匕首刺破胸膛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应是很疼很疼吧…”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谢彧,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男人的侧脸在晃动的帘影里忽明忽暗,山峦般的眉骨压着紧闭的双眼,肩上的墨发随着马车颠簸滑落肩头,不似以往的冷冽狠戾,倒显出几分违和的脆弱。
苏扶楹鬼使神差的屏住呼吸凑近半寸。
“睫毛好长…”
她盯着他鸦羽般的睫毛想。
“三年后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你性情大变,逼宫谋反呢…”
睫羽忽颤。
苏扶楹猝不及防撞进一片寒潭。
方才还沉寂的眸子倏地睁开,鹰隼似的攫住她。
日光在那双眼里碎成寒冰,杀意漫上眼尾。
她后颈寒毛倒竖,深褐眸子里映出她慌乱的神色。
“苏姑娘可满意本王的模样?”
他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指节漫不经心叩着梨木茶几。
苏扶楹慌忙后退,“王爷恕罪…”
她垂首盯着裙摆,白皙的脖颈染上薄红,“臣女只是...担心王爷伤势。”
谢彧忽然轻笑,“下月初八,是个吉日,本王来提亲。”
苏扶楹:嗯…啊??!(╯°□°)╯。
“怎么…”他眉头一皱,“你对本王不满意?”
苏扶楹:老天奶!满意!太满意了!满意得想马上扛着马车跑路。
“王、王爷说笑了。”
苏扶楹诚惶诚恐的看着谢彧,“之前的事王爷不必放在心上,臣女身份卑微,怎配得上王爷凤表龙姿。”
“你……”谢彧一脸复杂的看着她恐慌的像踩了狗屎一样的表情,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你放心。”他难得多解释了句,“该有的三书六礼,都不会少。聘礼本王暂拟了这些……”
苏扶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谢彧每提一礼,她的小心脏就跟着抖三抖。
救命!这狗东西要害我啊!
你一个要造反的人,还想着成亲!
这哪是聘礼,这分明是阎王首发夺命书!
“王爷…”苏扶楹掐出两汪楚楚可怜的泪花,“臣女姨娘给臣女算过命,臣女是天煞孤星,专克夫家......”
谢彧倚在软塌上,微微一笑,“无妨,碧蚕蛊无药可解,本王也活不长。”
苏扶楹一噎:“臣女、臣女还体弱多病,恐难诞育子嗣......”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正好,圣上也不会让本王有子嗣育下。”
苏扶楹:…?_?…
看着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她突然就悟了。
这狗东西肯定是在蓄意报复,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就要拉着自己一起死!
苏扶楹双眼含泪,仿佛看见西年后,她的两米高坟头草正迎风招展。
“王爷三思啊!”她双腿一软滑跪在地,随即福至心灵,“王爷您是不是想拿臣女拒婚?”
谢彧倏尔一笑,“还不算太笨。”
她就知道!这黑心肝的狗东西!
苏扶楹一脸幽怨的坐回软榻。
“圣上有意赐婚。”谢彧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神情恹恹,“进了王府,九死一生,本王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难道我就是什么卑微低贱的该死之人嘛!
苏扶楹此刻的怨气,能复活10086个邪剑仙。
“苏扶楹。”他突然俯身,伸手抬起她下巴,冷冽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你知晓本王的秘密,本王不可能放你离开。”
车帘忽然被挑起,断水打断了两人的"含情脉脉",“王爷,侍郎府到了。”
“下去吧。”谢彧坐正身体,语气幽幽,“乖乖待在府里,等着本王过来。”
苏扶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着车帘外明明灭灭的光线,内心一片荒凉。
有的人表面还活着,实际上己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行尸走肉般飘下马车,首到宴会结束,陈氏带着苏清茹回府都没缓过神来。
本来听闻侯府之事,气急败坏过来问责的苏父,看到她这般模样,也只得作罢。
栖梧院。
苏清茹一脸疑惑看着陈氏,“那小贱种离开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跟丢了魂样?”
陈氏抿了口茶,幸灾乐祸一笑,“苍渊王岂是她一个低贱之人能攀上的?她将王爷赏给她的兰亭雪弄丢了,怕不是被罚了。”
想到满背鲜血被接二连三抬出去的世家公子们,苏清茹脸色一白,生生打了个寒颤。
静夜无声。
苏扶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自己扭成了个海带结。
“谢氏那一大家子人,全是些阴险狠毒的货。莫说活到谢彧造反,亲是中午成的,自己的席晚上就开了。”
她两眼无神的望着床帐,“好想把脑子里存的钱放进钱庄里啊,这样就可以隐姓埋名,光荣跑路了。”
“唉…”她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谢彧那狗东西不来提亲啊!”
诶!
灵光一闪,苏扶楹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心脏急剧跳动。
之前只要自己一死,时间就会重来,那只要自己再死一次,避开温泉,那狗东西不就没理由强娶自己了嘛!
早死早回去,她立马翻身下床,开始翻箱倒柜找吊绳。
夜深人静,苏扶楹蹑手蹑脚走出院子,寻了棵歪脖子树。
“不过上吊用这个也太败家了......”她心疼的收好谢彧给她的腰带,又鬼鬼祟祟的溜回房间,重新拿了根旧腰带。
将腰带甩上歪脖子树杈,系了个死结,她踮着脚把脖子往圈里一套,突然心下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