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
宁苏黄撒开沈昭,大步奔了过去,刚好对上了沈栖月略显惊慌和担忧的小脸。
“吓死我了!”
过去,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两颗心剧烈跳动。
‘啪啪啪——’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附近二三十人围着齐声鼓掌。
这下沈栖月有些吃不消了,连忙推开他,低声道:“好了,这么多人呢!”
宁苏黄一笑,冲周围回了个洒脱的拱手礼。
这时,靠湖边的店里走出一位掌柜模样的老者,慈眉善目,一团和气,来到近前毕恭毕敬一礼道:“公子,姑娘,元宵出游,本为乐事,公子能在小店门口寻到姑娘,也可称得上佳话,若能留下墨宝,小店有薄礼奉上!”
这家店,名为‘望云斋’,乃是整个云州城里经营规模最大的文房西宝店铺,名动大雍南境。
宁苏黄不敢托大,连忙回礼,道:“恭敬不如从命!”
宁苏黄接过纸笔,恰见天边一团烟火爆裂于天幕,瞬间灵感在心头绽放,提起笔刷刷点点,片刻之间,落笔而成: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捂脸,按谱填词,这事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我提前十几天弄好,鼓捣了好多次细节,还是没敢放上来!)
落款处,他略一犹豫,写下:云州,宁文煜。
不等墨迹稍干挂起来,便有人探着脖子读了出来,霎时间喝彩声一片。
“好,好,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举手之间,倚马可待,当是我云州士子的榜样!”
“这等才华,将来必定名动天下!”
满是溢美之词,掌柜的脸色变了,连忙取出纸笔,刷刷点点把词句抄了下来,连落款都同样抄下,放在外面展示,真迹却卷吧卷吧,揣起来了,揣——
不过宁苏黄却被汹涌的热情淹没,着急之下,连忙接过来掌柜的赠礼盒子,拉起沈栖月,招呼远处的红绡、沈昭等人仓皇离开。
后面又有人议论:
“怎么看那姑娘好生面熟,好像是方才见过的?”
“那不是苍云杂货铺的女东家吗?”
“瞎说,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事多了,人家还是食为天的女东家呢,年前店里平价出粮几千石,还在城外舍粥,菩萨在世!”
“嘘,别瞎说,不是说食为天的东家是钦差大人的那位传说中被逐出家门的大小姐吗?”
“好像是诶,我们去苍云杂货铺问问!”
宁苏黄拉着沈栖月一路狂奔出去一里多,少女实在跑不动时才停下来,后面沈昭和宁南星等人喘着粗气追了上来。
“你又出风头了,回去将那首词给我写出来,再配上画,装裱起来!”
沈栖月连眉毛都在笑。
可是,后面怎么人潮汹涌的,几个人连忙躲进了附近的小巷子里,看着人潮如泥石流一般涌过,各自拍了拍胸脯,不过听这些人的话,怎么要去‘苍云杂货铺’?
此时,苍云杂货铺的门口,第一次挂出的六条灯谜,己经被人猜出了五条,这六条灯谜雅量高致,己经算是极为上品,杂货铺中给了每一条十两银子的货物。
苍云杂货铺经营的主要是山里出产的各种干果、坚果、菌菇、野菜、鹿獐雉兔、蜂蜜,山里出产的药材,以及靠山的几个村里经常做的手工艺品、小玩意儿、玩具等等,当然,也有一些玉石等,只是不是常有的。
掌柜的吩咐,又把剩下的六条挂了出去,这下真难为住了不少人。
女东家、仗义疏财、钦差长女、元宵夜才子佳人、元宵词、元宵绝难灯谜,各种噱头加一起,一下子将沈栖月推将成了炙手可热的才女,风头一时无两,就连深坐府衙处理政务的沈怀瑾和傅云卿都为之一愣。
***
沈怀瑾看了看远处的傅云卿,鼓足了勇气道:“傅兄,那小子——还会填词?”
傅云卿哼了一声,随即颔首示意一旁侍立的老仆道:“去把那幅字画拿来,给沈大人开开眼界!”
《江城子·云州出猎》,《青玉案·元夕》,两首词,一左一右摆在知州坐堂的案子上,沈怀瑾端详许久,还站起来端着茶杯围着转了几圈,口中反复吟诵,越来越觉口齿噙香,越来越觉味道醇厚。
“不像,真的不太像——”
钦差大人有些呆呆出神。
“什么不像?”
傅云卿冷哼一声。
沈怀瑾不以为意,道:“傅兄且看,这两首词风格迥异,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除了都是词,看不出有任何共通的地方,完全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嘛,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个小娃写的,赵宋之后,居然有如此传世之作,文坛奇闻!”
“哼,你自己写不出来罢了!”
傅云卿走过去,伸手把两阙词卷吧卷吧交给了老仆带往书房。
“哎,傅兄,你不对,元宵词是小弟我落笔的,你看着不膈应吗?”
沈怀瑾一脸纠结,方才他听着手下报来的词,反复吟诵之后良多感慨,而后提笔一挥而就,无论精气神都达到了多年来的巅峰,实在是一副让自己都赞叹的好字,不想被这厮抢走了,真是晦气!
但是傅云卿典型兵痞性格,他纵然不愿意,也只能口头微弱抗议下,说多了,还真怕再挨揍。
傅云卿不以为意,道:“我自己来落款就行了,也没几个人知道是你写的!”
沈怀瑾气结,不过秀才遇见兵,他拿傅云卿没办法,索性就在公务上找找场子,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傅兄,你的云州七策,如今己广为流传,据我所知,似乎也是出自我家小婿之手,能否拿出完整的策论方略?”
傅云卿冷冷看着他,没说话。
沈怀瑾叹了口气,道:“傅兄也知道,给你之人最终的目的也是让它落到小弟我的手上,这种东西,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好的方略,不应该浪费在无意义的党争之上,更不应该浪费在意气之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