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环的指尖还沾着血珠，头痛却己从太阳穴开始往脑仁里钻。
她盯着玉佩上幽蓝的光，前世拍过的"古代悬疑"短视频突然在眼前闪回——那个穿戏服的群演举着道具剑，导演喊"卡"时他耳尖的创可贴格外显眼。
可此刻鬼面人耳缺的轮廓，竟和那创可贴的形状重叠了。
"小环？"裴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隔着薄纱渗进来，"又在疼？"
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揪着他外袍的貂毛，指节发白。"昭哥哥，"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刚才...好像看见前世拍视频时的场记板了。"
裴昭的瞳孔骤缩。
他前天刚听她说起前世是"用小盒子记录生活"的姑娘，此刻见她眼尾泛红，额角沁出冷汗，喉结动了动："去偏殿歇着。"话音未落己打横抱起她，玄铁剑在地上拖出刺啦声响。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沙沙响。
林小环靠在他颈窝，闻到北境风雪特有的冷冽，却突然想起前世租的合租房里，房东阿姨总在楼道煮姜茶。
两种气味在鼻腔里打架，她胃里泛起酸水："放我下来...我没那么娇气。"
"娇气点好。"裴昭脚步未顿，踢开偏殿门时门框撞出闷响，"省得总想着替我挡暗器。"他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转身要叫人添炭，却见她正盯着案头的鎏金烛台发怔——那烛台分明是今早才换的新样式，她却喃喃："这花纹...和我大学宿舍楼下的路灯好像。"
裴昭的手指在烛台边缘掐出白印。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林小环把糖蒸酥酪错认成前世的"杨枝甘露"，昨日又对着御花园的锦鲤说"这比我养的斗鱼漂亮"。
当时只当是她爱说俏皮话，如今看来...
"将军！"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陆远的声音带着喘，"九皇子的人在朝会上说...说侧妃娘娘的灵眸是'妖瞳'，会招灾！"
林小环猛地坐首，头痛像被重锤砸了下，眼前发黑。
裴昭扶住她肩膀，转身时眼底寒芒毕露："谁附议的？"
"户部陈侍郎、礼部孙大人..."陆远的声音低了些，"说是前日在城隍庙，有百姓看见娘娘用灵眸时，天上飘黑沙。"
黑沙？
林小环扶着额头回想——前日她用灵眸查九皇子私贩盐引的账册，确实起了风，可哪来的黑沙？
分明是有人往她院里撒了炭灰。
她攥紧裴昭的手腕："他们要坐实我'不祥'，断你北境军的粮草支持。"
裴昭的拇指她手背上的薄茧。
这双手前日还灵活地翻着账册，今日却抖得端不稳茶盏。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吻："你歇着，我去会会那些老匹夫。"
可不过半日，林小环就听见偏殿外传来瓷器碎裂声。
她撑着软榻要起身，正撞进裴昭染血的怀抱。
他外袍左胸处有道剑痕，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刺客...冲你来的。"
"昭哥哥！"林小环的灵眸不受控地睁开，剧痛中她看见前世急诊室的白墙，听见护士喊"3床家属签字"。
可眼前的血是温热的，带着铁锈味，滴在她手背上烫得慌。
她抓起案上的伤药要按，却见裴昭突然扯她躲向一侧——青铜弩箭擦着她耳尖钉进柱子，箭头淬着幽蓝。
"沈护卫！"裴昭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出鞘的龙吟混着重物坠地声。
林小环从他臂弯缝隙望出去，见穿灰衣的护卫正和拿双钩的刺客缠斗，窗纸被剑气割成碎片，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
"左胸！"林小环突然喊。
她灵眸里闪过前世看的武术教学视频，刺客出钩的角度和视频里"锁喉式"如出一辙。
沈护卫闻言旋身，钩尖擦着他肋下划过，却在裴昭的剑下断成两截。
刺客见势不妙要退，林小环咬着唇又喊："他腰后有飞针！"这次头痛几乎要撕裂她，前世拍的"防狼术"短视频在眼前疯狂闪烁，她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现实。
裴昭的剑精准挑开飞针，反手抵住刺客咽喉："谁派你来的？"
"九...九皇子..."刺客吐出血沫，突然咬碎口中药丸。
林小环看着他逐渐僵硬的脸，突然想起今早刘神婆走时说的"反噬需用活人气血镇"，胃里一阵翻涌。
"小环？"裴昭转身时，正见她踉跄着扶住案几，指尖深深掐进檀木里。
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像蒙了层雾："昭哥哥，我好像...记不起你穿红喜服的样子了。"
裴昭的手悬在半空，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半月前他们在御花园赏梅，她举着糖葫芦说"等成了亲，我要你穿红的，比这糖葫芦还艳"。
此刻他喉间发紧，将她打横抱起时，触到她后颈滚烫的温度。
"林大夫说这是灵眸反噬，"他声音发哑，"何药师的药...我再去求。"
林小环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她想笑，却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
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前世租的小公寓里，电脑屏幕亮着未剪完的视频，和景和宫的琉璃瓦在她混沌的意识里重叠。
最后一秒，她听见裴昭喊她名字，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环，撑住...我带你回家。"
鲜血滴在裴昭的玄铁剑上，晕开的红里，那半块青铜玉佩突然泛起幽蓝的光，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