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掖庭狱。
月光将波斯圣子灰袍上的金线新月纹浸得发亮,额间银饰压着的疤痕似蜈蚣蜿蜒入鬓角。他倚靠在水牢的青铜柱,九环锡杖上镶嵌的猫眼石在火把下泛着诡谲绿芒:"瑱戌王这头银发倒是稀罕,像极了圣坛祭典上焚烧的雪帛。"
李陨玄色箭袖上的银蟒纹渗出寒意,腰间鎏金错银蹀躞带撞响玉珏:"圣子这锡杖第三环的裂痕,莫不是当年火烧光明顶时留下的?"他忽然逼近,银发扫过对方染着靛蓝丹蔻的指尖,"就像你指甲里的孔雀胆,藏不住摩尼教叛徒的腥气。"
辰时三刻,紫宸殿晨光初现时,拓跋宏残破的吐蕃锦袍己结满血痂,原本缀满绿松石的万字纹腰带此刻缠着断裂的冰弦。
李沐用剑尖挑起他左耳的蜜蜡坠子,玄色织金云纹袍摆扫过丹墀。
"这吐蕃王庭特供的蜜蜡,倒比刑部大牢的烙铁更耐烧。"
闻言,崔相绯色绣仙鹤的补服突然剧烈颤动,镶玉革带上的翡翠兽首竟崩落在地。
李陨靴尖碾碎翡翠,露出内里藏着的靛蓝药丸。
"相爷这革带工匠该换了——漠北可汗进贡的毒狼牙,镶在翡翠里三年都不腐呢。"他广袖翻飞间,袖口银线绣的星轨图正与殿外日晷投影重合。
波斯圣女艾丽莎被押入殿时,残破的雪纱襦裙己换成赭色囚衣,心口渗血的新月刺青却愈发鲜艳。
她腕间镣铐缀着的铜铃忽响,李沐剑穗上的北斗七星玉坠竟随之共振。
"圣女这铃铛刻的星宿图,倒是比钦天监的浑天仪更精巧。"
"不及崔相书房那幅《千里江山图》玄妙。"艾丽莎碧瞳扫过梁柱,突然扯开囚衣领口,心口刺青在辰时阳光下泛出金粉,"此刻画中藏着的硝石,该把朱雀大街的井水煮沸了吧?"
语毕,兵部快马加鞭的急报恰在此时破空而至。
李陨展开染着硫磺味的羊皮卷,鎏金护甲划过吐蕃文书:"拓跋宏的侍从倒是忠心,临死前用血把新月教的暗桩名单绣在了里衣上。"他忽然勾唇轻笑,银发间穿插的珊瑚簪闪过一丝寒光,"只是这绣线用了波斯金蚕丝,遇热便显形——"
话音未落,李沐己抡肘挥剑劈开一旁的火盆。
飞溅的炭火中,拓跋宏的素麻里衣残片浮现靛蓝纹路,赫然是长安地下暗渠分布图。
崔相镶金象牙笏板突然坠地,紫檀木芯竟渗出黑色黏液,瞬间腐蚀了龙纹地砖。
"相爷这笏板夹层,藏的应当是漠北狼毒吧?"李陨玉带钩挑开断面,露出内里靛青的漠北狼图腾,"可汗给您传信用的鹰隼,爪子上都沾着这种毒液。"他广袖忽然卷住艾丽莎的铜铃,铃芯滚出颗鸽血石,嗤笑出声:"就像这颗波斯圣石,本该镶在圣女额间,怎会落在崔府祠堂?"
朝后。
暮色染红太液池时,李沐在崔府密室扯下半幅《千里江山图》。
画轴裂处涌出硫磺粉,玄色麒麟纹战靴碾过靛蓝药粉。
"原来所谓的黄河改道,是要借硝石遇水爆燃之力.….."
"把潼关炸成炼狱。"李陨接话,银发上缀着的北斗七星金饰突然坠地,正指向画中暗藏的新月纹,他语带几分嘲讽:"崔相这手丹青妙笔,倒是把波斯星算、吐蕃毒术和漠北兵法融会贯通了。"
恰时,子夜的一道闷雷劈开崔府祠堂匾额。
李沐剑尖挑出的鎏金匣突然自燃,焦糊的卖身契纸灰烬中,竟显出几行用波斯圣油书写的密令。
李陨扯下肩头银狐裘掷入火堆,裘皮燎焦处浮现血色星图:"好个月蚀献祭——五日后子时,新月教要借血月之力点燃埋在地脉中的辰砂!"
西更三刻鼓响,掖庭狱最深处的艾丽莎突然一阵惨叫。
心口新月刺青渗出血珠,她染血的指尖按在墙壁星图上。
"圣子没说过?真正的圣坛星盘,刻在每个圣女肋骨上。"随着骨骼脆响,她竟生生折断两根肋骨,染血的骨片正拼成潼关地宫钥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