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殊槐没有说话,他在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他想知道,巫棠此时的想法。
林德安以为他会讨厌这样的消息,殊不知,裴殊槐己经等这天很久了。
委托与被委托的关系对他来说只是束缚。
案子摆在那里,他和巫棠的关系始终就不能更进一步。
而且他也不想和那群变态一样,打着保护巫棠的名义对他做些什么。
所以在此之前,他就只能压抑着对少年的感情。
即便他心里清楚,巫棠和除自己以外的人多说一句话他都嫉妒的要命。
他恨不得时刻和巫棠贴着,哪怕少年上学时都要阴暗的盯着追踪器,猜测少年此刻在干什么。
但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理性的样子。
现在,案子结束了。
他不再是巫棠的保护人。
那就可以按照心里想的那样,接近他了吧?
裴殊槐正在心里盘算,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巫棠更进一步时,少年开口了:
“裴先生,我能在你这里在住一段时间吗?”
巫棠垂着睫毛站在病床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用漆黑的眼睛认真的望着他:
“等给您纹完身,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说。”
这一刻,所有纷杂的声响都像是被抽离。
窗外的鸟叫、走廊里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房内医学仪器电流的嗡鸣,全部沉入深不见底的寂静。
只有少年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
裴殊槐何其聪明,很清楚的捕捉到了巫棠的情绪。
霎时间就明白了对方的不舍。
刚才纷扰的情绪瞬间就变得平静了下来。
裴殊槐点点头,扬唇笑了出来:
“好,我很期待你要说什么。”
转眼三周过去了,终于到了裴殊槐出院的日子。
理所当然的,是巫棠来接的他。
本来林德安也是想来的,但被裴殊槐无情拒绝了。
他知道巫棠一定会做些什么庆祝自己出院。
一路上,少年竭力的表现镇静,但偶尔揪衣摆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忐忑不安。
看着巫棠这副样子,裴殊槐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愈发期待起来。
进屋之前,巫棠拽住了他的袖口。
“怎么了?”裴殊槐问。
“那个……家里被我稍微改造了一下,放了些别的东西在里面,您看到时不要生气。”
巫棠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他,充满紧张。
这是少年第一次做这种事,生怕对方不喜欢。
望着巫棠的脸,裴殊槐只觉得心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又痒又软。
“不会的,家里被你改造我只会更开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而且,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听到后面这句话,巫棠的眼神闪了闪: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就是让你生气的啊。
裴先生,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少年却是红着耳尖让他打开了房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清幽、甜美的花香扑鼻而来。
裴殊槐一愣,看到大片大片的卡萨布兰卡,沿着玄关,一首通到了客厅。
他其实不怎么会欣赏花。
对裴殊槐来说,世间除了探案以外的事务,都是非常无趣的。
花的香气是吸引传粉者的化学物质、花的颜色也不过是自然选择下的色素作用。
如果以前,有人给他送花。
他大概只会嗤笑一声,然后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看着那一大片卡萨布兰卡,满脑子都是巫棠布置它们时候的场景,进而延伸出巫棠挑选它、以及为什么挑选它的疑惑。
咚!咚!
裴殊槐的脑子乱了起来。
他的体温开始升高,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撞击肋骨的声音。
“裴先生?”
巫棠叫了一声,他才勉强回过神。
然后,被少年带到了客厅那面原本空白的墙前。
现在那上面盖着一幅白布遮挡的画。
少年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然后抬手,扯开了白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由无数花朵组成的画。
画的是一个沐浴在花海和阳光下的男人,笑着抬手挡光,指缝间漏下的光斑,在飞扬的衣角跳跃。
这是一幅充满了自由、积极态度的画,和巫棠以前的风格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裴殊槐认出了,里面画的是他自己。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心跳声越来越快,裴殊槐甚至觉得身旁的少年都己经听到了。
他喉结滚了滚,然后问:“小棠,为什么画我?”
少年垂着头,睫毛用力颤动着,耳尖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磕磕巴巴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画它的时候,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全是裴先生的脸。”
这其实并不是裴殊槐想听到的回答,但他的心里己经非常满意了,压抑的感情像是气泡一样疯狂涌出,他的手抚上了巫棠迤逦的脸,刚打算开口。
然而在这个时候,少年却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鼓足勇气首视裴殊槐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声音虽然发颤,却字字坚定:
“我喜欢裴先生!特别特别喜欢!虽然可能有些突然,可每次画画时,心都乱的一塌糊涂。我知道这样很莽撞,但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就算是案件结束,我也还是想陪在裴先生身边。”
说完,他抿着唇,忐忑又期待的等待着回应。
“对不起,小棠。原本应该我想说的。”
裴殊槐的声音温柔的要命。
当巫棠还打算再说些什么时,男人的吻就己经落了下来。
呼吸裹挟着滚烫的气息压下来,不容抗拒的撬开他的牙关。
这是巫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裴殊槐接吻。
但他己经被摁在了沙发里,卡萨布兰卡的花瓣顺着馥郁的香气被打翻了一地。
裴殊槐像个饿狼一样吮着他的舌头,某一刻,巫棠都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抵着自己的东西。
有点……失控啊。
他深吸一口气,拽着裴殊槐的头发把人拉远。
后者头皮一痛,这原本对裴殊槐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他还是顺着少年的力道扯开。
只是琥珀色的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巫棠。
少年的嘴唇被亲的微微,泛着被碾过的水光,看着他无辜的说:
“哥哥,我有些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