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皮革在摩擦声中发出细微的吱呀,裴殊槐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巫棠的腕骨,指腹反复着脉搏处凸起的血管,琥珀色的眼瞳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吞噬。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那些变态想做的事?”
裴殊槐下颚线紧绷,俯身逼近身下的少年,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
巫棠蜷缩着身体,紧闭着双眼使劲摇头。可裴殊槐却并没有心软。
他记性很好,能轻松地背出第一次和巫棠见面时,那个跟踪狂给他发的短信。
“我要把你锁在笼子,扔掉你所有衣服,让你光着身子在地上爬,这样方便我……”
“呜……”
怀里的少年呜咽了一声,漂亮的脸吓得发白,漆黑的眼睛里覆满水汽。
裴殊槐垂眸看着他,神情冷静,伸出手帮他擦掉眼泪,然后继续打算开口。
“裴先生,我疼……”
巫棠趁着这个间隙,急忙打断了他,一双乌眸里怯生生的抬起:
“你弄疼我了。”
裴殊槐的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无法捉摸的情绪。
他发现,巫棠格外的会卖乖。
比如此刻,他明明是不想听跟踪狂的话了,给自己说的却是,手疼。
沉默片刻,裴殊槐还是松开了手。
果不其然,少年的胳膊处留下了青紫色的指痕,因为他白,看上去就愈发惊心动魄。
“裴先生,我只是——”
少年似乎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凑过来露出了个乖巧的笑,刚打算说些什么。裴殊槐却己经扭头下车,重新回了驾驶座。
车门砰的关上,后座就只留巫棠一个人了。
少年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看上去孤独又可怜。
——只有系统知道他的心情实际上很好。
身为反派,巫棠要的就是裴殊槐失控。
对方越是因为他表现得反常,真相大白后刷的反派值就越高。
对巫棠来说,当然算是好消息。
车子猛地发动,轮胎子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裴殊槐开的很快,几乎是飙车的速度,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怒火,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小区楼下。
裴殊槐熄火,但并没有下车。
沉默仿佛化作了实体挤压着车内的空气。
“解释。”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和刚才相比,己经好了许多。
“对不起……”
少年低头,声音里带着愧疚:
“我只是想帮忙查案,最近这段时间裴先生太辛苦了,所以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所以你是怎么做的?”裴殊槐声音冷漠,里面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一瞬间,两人像是又恢复到了刚认识时,他例行盘问巫棠当天都做了什么的那段时间。
巫棠的眼眶又红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
“我明白,他们喜欢我天真无辜的样子,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在图书馆里扮演成那个样子。”
然后,等那群人上钩。
裴殊槐靠在驾驶座上闭了闭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忽视掉了巫棠的心机。
少年从来不是脆弱的兔子,实际上,在他们探案的过程中,很多时候他表现得比专业警察还要冷静。
想想也是,诡谲艳丽的外表下,怎么可能是完全纯真无辜的灵魂。
不然,以他的长相,也许还没上大学就被哪个大人物盯上,囚禁在家里一辈子出不了门了:“所以这段时间很忙也是骗我的?”
“不!没有骗你!”
这下巫棠摇头否认。
裴殊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我……”
少年有些羞涩,乌发下的耳尖泛着红,小心翼翼又鼓足了勇气一般:
“那副纹身己经画好了。”
裴殊槐一愣,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到了这个话题。
“我想亲手给裴先生纹上去,可我虽然会画画,但却完全没有接触过纹身相关的东西,所以只能自学,然后学校图书馆正好有相关资料。”
说到这,巫棠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书递了出来。
裴殊槐接过,随便翻了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标注,足以看出看书之人的认真。
他的呼吸突然凝滞。
巫棠盯着他,再次认真道歉: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让您担心了。”
裴殊槐的喉结艰难的滚动,那些燃烧的怒火在胸膛里化作一阵酸涩的胀痛。
他想起半个小时前在车里看到的画面:
自己等了许久的少年终于从校门口走了出来,他肩膀微微蜷缩着,身边跟着那天两人在警局筛选一下午,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幕后凶手之一的男人。
当时自己的心跳几乎都快要被撕裂。
而现在,这个让他失控的人正捧着一本为他而研究的纹身教学,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
“你……”
裴殊槐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地落在巫棠的发顶,力道比想象中温柔十倍,
“知不知道我差点……”
差点想首接就杀了那个男人。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怕吓到巫棠,也怕巫棠认为自己和那群人没什么区别。
拇指无意识过少年发烫的耳尖,眼里满是爱惜。
巫棠仰起脸,一滴眼泪恰到好处的滑落:
“哥哥,你凶起来的样子很可怕。”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裴殊槐的心里,他猛地收回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伤人。
那些被恐惧催生的狠话,现在回想起来每个字都像是抽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对不起。”
裴殊槐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巫棠肌肤的温度,“我只是……”
“怕失去我?”巫棠接话。
“……”
裴殊槐并没有回答,只是移开了和少年对视的眼睛。
他很聪明,在裴喻的那件事发生后,就清楚的意识到了自己对巫棠的感情。
可他现在并不想给少年表明。
裴殊槐清楚,两人现在能这么亲密,一多半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案子。
他怕少年对自己的依赖只是吊桥效应,更怕挑明关系后自己就彻底放不了手,就算到时候少年对他没有感情,自己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留住他…
所以至少,应该在两人的委托关系结束后,在告诉少年才对。
想到这,他又抬手摸了摸巫棠的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说: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