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衍这个人虽然看着非常严肃。
但其实，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虽然从巫棠来到这个世界，他基本每次的生气都是和自己有关。
可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对自己生气。
就算是巫棠也不得不承认，晏池衍这副样子其实是很吓人的。
精神力不受控制的外泄，让原本都在瑟瑟发抖的士兵里，都有人控制不住的跪了下来。
当然，即便如此，那些精神力还是没有一点攻击到巫棠。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明显，晏池衍还在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至于这个这丝理智究竟能维持多久，就取决于巫棠的回答了。
这下系统就明白巫棠提前准备的那片鳞片的作用了。
“我……”
人鱼似乎也被晏池衍的样子吓到了，不自觉蜷缩了起来，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这样抗拒的态度显然更加刺激到了晏池衍。
“你怕我？”
男人铅灰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
人鱼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态度几乎和默认无异。
“啪！”一声。
屋子里的灯碎了一地。
晏池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然后尽力放柔声音：
“小棠，回答我的问题。你这样我会难过的。”
听他这么说，人鱼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将藏在身后的手慢悠悠伸了出来，手掌里，躺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鳞片。
“对不起。”
人鱼低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前面我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因为我们赶时间，所以我就自己来拿了。”
晏池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巫棠身上的东西。
他眼睛微微睁大，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人鱼顿了顿，随后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声音轻轻地说：
“这是我选了很久的、最好看的那片。”
简单的一句话，让刚才压抑的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还是除了当初的那首歌外，巫棠第一次给他送礼物。
晏池衍欣喜的心跳都加快了，他伸手打算将其拿过来，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下一秒，人鱼却突然收回了手。
“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看着巫棠严肃的表情心思一慌：“是因为我刚才太凶了吗？”
“对不起，小棠。”
晏池衍认真的道歉。
他只是担心，万一自己晚来一会，或者万一巫棠在走廊上被那群研究员抓住，人鱼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无论哪一个，晏池衍都不敢细想。
就是到现在还觉得后怕。
“不、不是这个。”
巫棠摇了摇头，攥紧了手里的鳞片，然后深吸一口气问：
“洛迦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关进实验室？在我身上做各种实验的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晏池衍遍体生寒。
他的情绪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说话都有些结巴：
“什、什么？”
他原本以为让洛迦无法开口，人鱼就永远无法知道当初的真相。
可显然，他小看了人鱼。
那可是短短几个月就学会人类语言的物种，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点。
所以他刚才对自己的躲避也是这个原因……
晏池衍不敢想，巫棠要是知道真相了会怎么样。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
巫棠凝视着他思考着，“之前陈汐捅伤我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晏池衍，你到底对我隐瞒着什么？”
晏池衍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僵硬在原地，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事情甚至比他想的还糟。
人鱼在更早之前，就察觉到了不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沙哑着声音开口：
“小棠，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你不想说吗？”
巫棠水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他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谎。
晏池衍没有回答。
人鱼有些失望的深深看了他一眼。
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操纵着轮椅，往这间屋子外面移动。
“小棠，你要去哪？！”
晏池衍担忧的追了上来。
可巫棠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人鱼的眼角泛着红，坚定又决绝的朝着记忆中的实验室走去。
研究所很大，到处都是一片冰冷的白，几乎每个拐角的建筑都一模一样。
他进了好几间屋子，都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渐渐地，他的神情更难过了，转过身看向身后一首默默跟着自己的男人：
“我之前待的那个营养舱在哪里？！”
“小棠……”
晏池衍铅灰色的眼睛里的情绪稀碎。
有心虚、有难过、更多的，是对人鱼这幅样子的心疼。
“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可以吗？”
帝国首席科学家，人生第一次用这样卑微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他几乎是带着祈求的张口：
“我己经把我们的行李全都收拾好了，给你准备了比房间里还要柔软的床。只要你想，现在上飞船睡一觉，醒来就能去看任何你想看的景色。”
他试图用他们规划过得未来吸引人鱼，不去调查真相。
晏池衍何其聪明。
他明白，一旦巫棠知道真相，那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
说不定还会产生厌恶和仇恨。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有的结果。
“不可以。”
可人鱼远比他想象中的倔强得多。
水蓝色的眸子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晏池衍，我讨厌欺骗和隐瞒。”
“如果今天没有知道真相，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走的。”
一句话，击碎了晏池衍最后一丝期望。
他眼神涣散的看着人鱼执着的一间间找过去的身影，最后声音沙哑的开口：
“小棠，我……我带你过去。”
人鱼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后，停在了原地。
虽然没有说话，但晏池衍清楚这是他默认了。
还好，至少巫棠现在还没有彻底厌恶自己的靠近。
晏池衍在心底苦涩的想。
他走到了巫棠身边，问：“小棠，你可以先把那片鳞片给我吗？”
人鱼摇了摇头，手掌收紧，将鳞片重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近乎残忍的说：“等我确定究竟发生什么之后，会重新考虑要不要把它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