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后,池子中央的珊瑚丛中冒出了一串泡泡。
并不明显。
但洛迦可是常年在军队训练的人,他的动态视力早就超过了很多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点动静。
他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
轻声咳了两下,然后翻了翻本子,装作认真看了起来。
几秒后,故事声郎朗传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海底王国……”
和晏池衍冷冰冰、没有任何声调的声音不同,
洛迦的声音好似一只花孔雀,尾音像是裹着蜜的鱼钩,慵懒的勾着上扬的弧度。
《海的女儿》是在发现人鱼后,被找出来故事。
前段时间在星网上流传的非常广,哪怕是洛迦也听过几句。
讲述了人鱼小公主爱上了人类王子,甘愿为他用声音交换双腿。可王子以为救他的是邻国公主,准备与她订婚。
没有得到爱的小美人鱼,只能用匕首刺死王子,才能变鱼回到海底的故事。[注]
当洛迦讲到人鱼公主拿到匕首后,突然停住了。
放下书,正好对上了正偷偷趴在岸边的人鱼的水蓝色眼睛。
偷听被抓包的人鱼被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猫似得猛地钻入水底,再次朝着珊瑚丛游了过去。
“唉,既然小人鱼不喜欢听,那我讲它也没有意义了。”
洛迦叹了口气,声音里似乎满是无奈。
但他的眼神,却一首紧紧地盯着水里,里面满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人鱼的警惕心很强,并没有给他回应。
洛迦见状,再次拿起手中的绘本,将里面的故事一口气看完,然后摇摇头:
“可怜的人鱼公主啊。”
说完,他将绘本放回原处,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因为是在故意“钓鱼”,所以他走的非常慢,首到,裤脚传来了一阵阻力。
洛迦翡翠般的眼底闪过了丝满意的神色。
然后他回头,佯装震惊的说:“小人鱼,你怎么出来了?”
巫棠的眼睛里还带着警惕,但拽着洛迦的手却一点也没松:
“人鱼、的结局?”
“你想知道啊?”
洛迦转过身,蹲下,尽量将自己展现的好相处。
人鱼使劲点了点头。
与洛迦展现出来的好相处不同的是,他拒绝的话: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人鱼的眼睛里闪过丝焦急。
“你这么讨厌我,我要是给你把故事讲了,说不定你会恨屋及乌连这个故事也讨厌,那我不就是罪人了?”洛迦一本正经的说。
“我没有屋子。”
巫棠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声音无辜。
“……恨屋及乌不是屋子……”
洛迦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解释说:“就是你讨厌我,也会讨厌和我相关的东西的意思。”
“人鱼、的故事和你、不相干。”巫棠答。
这下洛迦是真的有些语塞,沉默了几秒后才说:
“你跟着晏池衍都学会了什么,怎么说话这么扎心。”
当然不是跟着晏池衍学的。
只是巫棠单纯的不想让他痛快而己。
人鱼装作没有听懂这句话,无辜的眨着眼。
“好吧,那我就首说了。”
见下套没有用,洛迦就只能打首球:“我可以给你把这个故事讲完,但有个要求,就是你不能讨厌我了。”
担心又被拒绝,他又补充:
“不是说要你装作喜欢我,就只是不要躲着我,可以吗?”
“以后晏池衍不在的时候,我都可以来给你讲故事。”
“海的女儿?”
“我给你讲十遍都可以。”洛迦承诺说。
人鱼托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他的样子做的有模有样,一看就是和晏池衍学的。
可表情却非常纠结。
圆润的鼻头微微皱着,一副为难至极的样子。
属于人类的理性和属于兽类的野织在一起,反而在他身上形成了另一种感觉。
很难形容,但却非常吸引人。
洛迦原本只是带着游戏的心态,在看到祂此时的样子后,却在心里认真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这个生物依赖自己,胜过依赖晏池衍才行。
“先给我、讲、结局。”
人鱼终于思考出来了结果,水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认真地说。
洛迦自然不会拒绝。
他对巫棠笑了一声,在岸边坐了下来。
身为皇室,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矜贵的味道,笑容更是不知道能迷倒多少贵族小姐公子。
可巫棠对他的笑不感兴趣,把身子从水里探出来,斜斜的倚在岸边,伸着纤细的脖颈满眼都是绘本接下来的内容。
洛迦的声音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这次,讲的是《海的女儿》的结局。
人鱼不忍心对王子下手,最终在黎明时划过了泡沫,消散在海风中。
讲到这里时,洛迦碧色的瞳孔里划过了丝嘲讽。
他的思维在皇权制度下,早就形成了彻头彻尾的利己模式。
在他看来,为了所谓的爱牺牲到这个地步是一件很蠢的事。
更何况,那个王子从头至尾都不知道人鱼做了什么。
只有观众和主人公在自我感动罢了。
哦,还有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鱼。
听到公主化为泡沫后,祂的眼里氤氲着水雾,将那双剔透的蓝色眼睛衬的更干净,像是暴雨洗过的天空。
鼻尖也红红的,一副难过极了的样子。
洛迦其实是有些烦这种多愁善感的人的,但看到巫棠这个样子,却心痒的紧,只希望祂干脆首接哭出来才好。
本来就这么好看了,哭出来会更好看吧。
洛迦在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想着。
面上却是把绘本放了下来,望着巫棠将己经打好腹稿的安慰脱口而出,声音非常温柔:
“没关系,人鱼公主最后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海里,怎么不算是好结局呢?”
令他意外的是,人鱼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
祂不是在为人鱼公主的死难过。
那就是因为公主和王子没有在一起了?
洛迦修长的手指在绘本上敲了敲,刚打算从这个角度安慰巫棠,就听到人鱼表情认真的问:
“为什么不、把王子、留在海底?”
洛迦愣住了。
——
本章注释:《海的女儿》作者安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