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兮是凌晨五点被关起来的。
凌晨七点，小小的刑房外面出现了第一声枪响。
像划破寂空的一颗流星，狠狠地砸在昆卡的心上。
两个小时，从库帕到金沙的最快时间。
江野崎果然来了。
“来了，都准备好！”
刑房里气息稍乱，突然出现了很多人的声音。
楚灵兮被蒙着眼睛看不见，但是她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们都说江野崎过来了，为了她这么一个连订婚宴都还没办的“未婚妻。”
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就归于寂静。
没安静多大一会，闷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像是小石子用力丢进湖里的声音。
并且越来越密集，雨点一样。
楚灵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也不是傻子，这种声音八成就是枪声。
她忍不住想到，如果这些子弹打在江野崎身上，会是什么样。
只一瞬间，她就不敢再想下去。
不知道这沉闷的枪声持续了多久。
枪上都装了消音器，战况再怎么激烈，都是传不出去的。
楚灵兮在架子上焦灼地等待着，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如何。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用来让江野崎自投罗网的工具。
但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她被很多人抛弃过，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是只有这么一个混世魔王，一个大众眼里的“坏人”，从来没有抛弃她。
不仅没有抛弃，他还想方设法地靠近她。
只不过他靠近她的方式都比较偏激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楚灵兮觉得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灵灵，我来了。”
这道熟悉的低沉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楚灵兮的心仿佛被一只小动物用毛茸茸的爪，轻轻勾了一下。
是江野崎。
江野崎走上前去，身上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去接他的灵灵入怀。
他俯下身子，半跪在她的刑架前。
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她一点，颤抖着手为她解开了皮带。
浑身是血的男人，以一个极其虔诚的姿势，用手圈住了女孩细白的脚腕。
既像是信徒对绝美的神女俯首称臣，又像是恶魔乖戾地占有纯洁的天使。
外人一看，便觉得这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如果这里还有外人的话。
脚踝上的皮带解开后，江野崎站了起来，去解她手腕上的带子。
楚灵兮闻到了她身上那股辛辣的烟草香，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
“江野崎，你受伤了吗？”
小姑娘的鼻翼翕动着，探头去寻找这股味道的来源，唇瓣嫣红水润。
江野崎将两根皮带解了下来，失去支撑的身体马上扑进了他的怀里。
温暖灼热，坚硬如铁。
再次将他的至宝抱在怀里，江野崎生平第一次有心脏揪痛的感觉。
天知道他看见照片的时候有多疯。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人的欲望，还有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害怕，女孩身上每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都像是剜在他心口上一般。
江野崎摇头：“我没事，灵灵，你没受伤就好。”
他伸手抱住她的一瞬间就己经发现了，女孩并没有受伤。
是颜料的味道，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竟然不算难闻。
楚灵兮靠在江野崎怀里，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楚灵兮的手脚被绑了两个小时，己经有些麻木了，她抖着指尖想要取下眼上的领带。
小手却被男人攥在了手心里，江野崎帮她取下了领带，丢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骤然睁眼，楚灵兮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空旷的小房间。
她旁边是另一个刑架，上面全是快要干涸的血迹，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血液几乎将木质的架子浸透了，淋淋沥沥地流淌到地上。
周边到处都是刑具和血迹。
房间有一道铁门，后面倒着好多具尸体。
楚灵兮还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害怕地将头埋进了江野崎怀里。
他身上还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没有溅上鲜血，在他心口的位置，楚灵兮首接就靠在了那里。
“你是怎么过来的？”
楚灵兮死死地闭着眼睛，生怕看到一点不该看到的东西。
眼前黑暗，耳中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江野崎摸着她的头，那股担忧的心悸平息之后，就恢复了楚灵兮最熟悉的漫不经心。
“把所有人都杀了，我就进来了。”
都杀了？
楚灵兮攥住了他的袖口，素白的指尖马上染上了血迹。
其实当然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留在这座刑房的人，包括外面那些狙击手几乎全军覆没。
而江野崎带来的人也是死伤惨重。
只不过这些东西，就没有必要让眼前的女孩知道了。
江野崎将小姑娘抱上了车。
她身上依旧盖着他的西装，就像那天他把她带回庄园的时候一样。
“江野崎，多谢你来救我。”
楚灵兮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江野崎却愣住了，小姑娘说谢谢的时候乖得要命，脑袋像只小猫儿一样往他怀里拱。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是要来的。”
楚灵兮默不作声，脸却渐渐红了。
她现在对“未婚妻”这三个字的接受程度比之前高多了。
她总感觉，自己和江野崎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江野崎也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他能够感受到小姑娘对他的依赖。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而并不是屈服于他的威势的依赖。
“你现在不觉得我坏了吗？”
他忘不了当初他手里拿着注射器的时候，女孩眼里的恐惧和惊慌。
所以就问了这么一句。
“觉得。”楚灵兮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
江野崎当然是很坏，至少对很多人来说，他都是很坏的。
江野崎也没有想到她回答得这么诚实又干脆，笑道：
“那你不怕我了吗？”
这次楚灵兮迟疑了一会，郑重地说道：
“现在只有一点怕了。”
江野崎笑着把她揽进怀里，没想到女孩却轻轻挣扎了一下。
他问道：“怎么了？”
楚灵兮推着他：“你身上有血腥味，不好闻。”
“说不定是你自己身上的。”江野崎指了指她的身上。
那上面斑斑驳驳，被人画上了好多伤口，还都是蘸着鲜血画的，狰狞又恐怖。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血腥味不比他的小。
楚灵兮闷闷地低下了头，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
尤其是血液干涸之后，凝固在衣裳的破口上，就会很扎皮肤。
哪怕江野崎动作己经很温柔小心了，但是她身上还是有几处皮肤被磨红了。
她皱了皱眉，伸手就要扯开扣子，被江野崎一把拦住。
“好了，待会去私人飞机，给你准备了衣服。”
楚灵兮这才安静下来，乖巧地靠在了江野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