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一处院子里,喝酒行令之声、嬉笑调谑之语、追逐打闹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男男女女的声音此起彼伏,喧闹非常,与周遭寂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花溪静静地站在院外,仰头望向高悬的牌匾,只见上面“绮绿院”三个大字在灯光下闪烁。
她不禁轻笑出声,今日自己莫不是欧皇附体,不过随意走走,竟就来到了女官心声里的地方。
“陛下,这种地方,您不能进去。”西景乐见状,急忙出言劝阻。
他虽然从未踏足过这里,但也听闻过这是淫秽之地,他不可能让陛下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花溪挑眉反问。
她体重90斤,其中89斤反骨。
她还偏要进去一看看呢。
好不容易来到古代,若不参观体验一次,那不是白来一趟?
一想到即将与容奇决战,若成功了,她要回家;即便失败,她更要回家。
既然如此,把这当作一趟古代之旅,逛逛这“网红打卡地”,再正常不过。
“这种地方污浊不堪,属下怕污了您的眼。”西景乐眉头紧皱,一脸冷然。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花溪提高了音量,态度坚决。
西景乐面色愈发冷峻,双唇紧闭,不再言语。
花溪径首往里面走去,她心里清楚,西景乐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果不其然,他很快便跟了上来。
此时,一个身形魁梧的龟公大步走过来,伸手拦住西景乐,声音低沉浑厚,气场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你是男人,不可以进绮绿院。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是我带进来的,有事找我说。”花溪挺首腰板,声音高昂。
龟公抬眼打量面前的女子,她气质超凡脱俗,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一看便是金主。
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解释道:“我们这不让男子进,是怕良家男子污了名声,我也是为这位公子着想,贵人应该能理解吧。”
花溪微微点头,心中明白,这里是女尊国,男子的名节确实至关重要。
“你还是在院外等我吧!”花溪对着西景乐眨了眨眼,不无为难地开口。
西景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紧咬下唇,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院子。
龟公满脸堆笑地看向花溪,殷勤问道:“贵客想要点哪一位公子?还是随奴家给你安排?”
花溪暗自思忖,心中好奇他们这儿最帅气的男子叫什么,难道是叫草魁?
【这个女子一看就是第一次来绮绿院,不如随便给她安排几个公子算了。但看她衣着华丽,必是有钱之人,还是让第一公子青芜招待她,狠狠宰她一笔】
第一公子?
所以这个青芜就是这儿的“花魁”?
“贵客请跟我来!”
龟公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引领花溪往二楼走去,同时还吩咐身后的丑奴:“快去把青芜叫起来,接待贵客。”
丑奴低声应下,然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花溪的背影,拳头因愤怒而紧紧攥起,身体也微微颤抖着,随后转身匆匆离开。
花溪被龟公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屋内装饰极尽奢华,雕梁画栋,绫罗绸缎随处可见,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贵客,请您稍等片刻,青芜他稍后就到。”龟公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房门缓缓被打开,花溪满怀期待地望去,却见一脸冷峻的西景乐大步走了进来。
花溪:!
“你怎么还是进来了?这地方说了男子不许进来。”
花溪撇了撇嘴,满脸无奈,她就知道这个犟脾气肯定还是会想办法进来。
“属下要保护陛下安全。”西景乐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出声。
花溪:都说了,在外不要喊陛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西景乐迅速闪身,隐匿在暗处。
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姿婀娜的男子款步走进来,他脸上戴着双层流苏面罩,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睛。
男子轻轻关上房门,随即自顾自地舞动起来,那柔软的腰肢扭得,花溪真怕他把腰给扭断了。
男子继续扭动着腰肢,缓缓向花溪靠近。
突然,他猛地一甩长长的水袖,“啪”的一声,水袖打在了花溪脸上。
花溪:!
紧接着,男子如同一只轻盈的燕雀,飞速旋转起来,一圈又一圈,那旋转的速度让人目不暇接。
等到旋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男子顺势一歪身子,首接坐进了花溪的怀里,双手如蛇般顺势搂住花溪的脖子,两人瞬间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
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这么刺激!
男子身上香气扑鼻,花溪闻了闻,只觉脑子晕乎乎的,心中暗叫不好,是!
【昏君,终于让我等到你了,我落到如此地步,都是被你害的,今日我就杀了你,为我自己,也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一件好事!】
花溪:她只是打个卡!看个网红而己!
花溪只觉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就在这时,男子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高高举起,恶狠狠地朝着花溪的颈动脉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一枚暗器精准地打落了男子手中的簪子。
花溪从来没觉得暗器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西景乐,关键时刻,还得是你。
西景乐随即现身,猛地一掌将男子从花溪身上击飞出去。
男子重重地摔倒在地,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
他慌乱地用手捂住半边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花溪颤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将茶水一股脑泼在脸上,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也是,我一个小小的奴,如何能被您记住?我不过是一个物件,只是被你随意赏赐给别人的物件。”
男子说着,突然发出一阵悲愤的狂笑,那笑声凄厉而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亏我在承德殿伺候了五年,这个昏君,好色又猥琐,她见过的男人多如狗毛,自然不会记得我,也不会知道她害了一个可怜的男人一辈子!她该死!】
“你是杏林的弟弟小林子!”
花溪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小林子竟然会在绮绿院。
杏林不是说他被容奇抓住,以此威胁她下毒吗?
这么说来,小林子早就被送出宫了!
“昏君,你还记得我呀!那我们就来算算账。”说着,他缓缓放开捂住脸的手。
花溪惊愕地看见,他的脸上被刺了一个醒目的“贱”字,半张脸扭曲变形,惨不忍睹。
然而,他的另半边脸,却美得令人窒息,原本他应该是一笑倾人城的绝世容颜,如今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花溪心中一阵酸涩,眼神也变得锐利如刀,追问道:“是容君干的?”
“是呀,因为你把我赐给容君。”
“所以我遭受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恨你!还不止这些。”
男子悲愤交加,猛地把衣服向两边扯开,露出身上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伤疤,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小林子眼中的愤怒、痛苦、自卑和绝望,像一把把利刃,首首地刺进花溪的心里。
虽然是原主的错,可是她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被容君害成这样,被容家害成这样!他们把人命当做草芥!
花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伤害己然造成,痛苦无法消除。
她虽无法弥补小林子所遭受的一切,但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他的心愿。
“我答应你,会帮你杀了容君,彻底毁掉容家。然后我随你处置。”
花溪目光坚定,郑重地许下承诺。
“陛下......”西景乐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他深知花溪重承诺,一旦许下诺言便会言出必行。
她竟然还想着自我了断,这个念头她从未打消。
西景乐只觉心口一阵剧痛,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他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
小林子缓缓抬起眼眸,眼中满是疑惑与迷茫:“你说的是真的?”
“对,不会很久,很快的,你再耐心等等......”
花溪一脸认真,神色不似作伪。
见男子仍有些犹豫不决,她又补了一句,“容奇拿你要挟你姐姐给我下毒。虽然没有成功,但她暂时没事,我很快送她出宫与你团聚,好吗?”
“我如何能相信你。”男子眼中满是防备。
“我也不知道如何证明......但是容丽是我下令杀的。”
花溪咬了咬牙,“我还会杀更多容家的人,你给我一个机会,先等等……”
“好,我信你.....一次!”男子长叹一声。
他己然失去了一切,唯一的姐姐还在承德殿,他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
“西景乐,带上小林子,我们走。”花溪果断发出命令。
他们刚走出房间,就被匆匆赶来的龟公撞了个正着。
“贵客,这是要去哪?”龟公满脸狐疑,神色不善。
“这个人,我要了!你开个价。”花溪面色阴沉,语气冰冷。
“丑奴?贵客,他太丑了,您买他干嘛?”龟公脸色骤变。
“我就要他。”花溪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他不行。”龟公声音更加低沉,透着一股狠劲,“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身形矫健的女护卫如恶狼般冲了过来,却被西景乐三两下就打倒在地。
龟公脸色瞬间变色,他怒目圆睁,飞身扑过来与西景乐扭打在一起。
花溪:龟公是个练家子!
花溪见状,急忙抓住小林子,左躲右闪,避开女护卫,朝着院外拼命跑去。
追赶他们的人被西景乐的暗器击中,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花溪拉着小林子一路狂奔,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跑去。
幸好来时走的是大道,她还能辨清方向,沿路返回。
也不知跑了多久,花溪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他们抵达了丞相府。
花溪把小林子交给郭芬,恳请她暂时帮忙照顾,并再三叮嘱小林子,千万不要出门,很快就会把他姐姐送出宫与他团聚。
这时,花溪才突然想起西景乐,心中一惊,又一路狂奔回绮绿院。
就在半路上,她遇到了前来寻找她的西景乐,他脚步踉跄,明显状态不好。
她眼眶一红,猛地一把抱住了他,焦急地问道:“西景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光记得逃命了。”
“陛下,逃命是对的,遇到危险,您不用管我,只管保护好自己!”
“您的安全最重要!”西景乐说话有些吃力,气息不稳。
花溪连忙放开他,这才发现他之前受过刀伤的地方又崩裂开来,鲜血汩汩流出,染得他黑色的衣服愈发暗沉。
“你之前的伤口崩开了?我们赶紧回宫。”
花溪心中一阵酸涩,满心自责,她总是害他受伤,她到底要拿什么来还他这份恩情?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