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哪怕是心思最敏锐的白枫，也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提议而停顿了片刻。
——契约？
——白枫和法利亚格尼？一个人类容器与红世魔王的缔结？
没人第一时间反驳。
因为这话听起来荒谬，但冷静一想，却又……真不是不行。
亚拉斯特尔率先低声道：“……这倒是一个折中之法。”
他眼神微垂，看向夏娜，目光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其实并不想看到法利亚格尼陨落于此，因为那意味着他需要永远的失去夏娜。
这个红世魔王是恶徒不错，可若真要清算他犯下的罪孽，那场审判该有更公正的方式，而不是让夏娜和他同归于尽。
更何况——
夏娜，她太年轻了。
亚拉斯特尔像父亲般轻声叹息。
他曾经失去过一位契约者，至今仍旧在内心深处燃烧着无法熄灭的悔意。
现在的夏娜，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者”，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早己视若己出的女儿。
他不愿再失去一次。
法利亚格尼虽然危险，但既然无法就地伏诛——那不如就交给眼前这个少年去管。
白枫。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的表现己经证明了一件事：这个少年，不简单。
与此同时，夏娜也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小，她就是为了和红世之徒作战而活着的。
孤儿，训练，战斗，杀戮……这些词几乎贯穿了她短暂却沉重的人生。她曾坚定地相信，这就是她的全部使命。
首到最近——
上学、朋友、悠二，还有那个总喜欢嘴炮白枫。
她开始察觉，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只有火与战斗。
她想继续保护她所触碰到的这一切。
哪怕是一丝一缕，也想抓住那点被称作“日常”的幸福。
她不希望亚拉斯特尔陨落，不希望悠二再次陷入危险，也不希望看到白枫因为选择站在她这一边而被红世群起攻之。
她看了一眼悠二——
那个总是笨手笨脚却又莫名坚定的家伙，那个在她动摇时会陪她吃面包，在她彷徨时说“我相信你”的人。
现在，白枫如果真与法利亚格尼缔结契约，意味着他也成为完整的火雾战士。
这样一来——
就算以后还有别的红世魔王觊觎“零时迷子”，白枫也能成为一道屏障，护住她在意的这个笨蛋。
悠二倒是一脸高兴地傻笑着。
“太好了……”他喃喃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下意识地对红世之徒没来由的亲切。
那种感觉，就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引导他。
他当然还不知道——这就是“祭礼之蛇”对他微弱却恒定的影响。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他眼里，现在的局势完美得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深夜——
那个他第一次遇到夏娜，第一次知道自己是零时迷子的夜晚。
当时，他觉得一切都快塌了。
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回来了。
夏娜还在。
白枫变强了。
而自己，也能继续活下去。
——真好啊。
而的世界，或者说，这些看惯了战争与牺牲的存在，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亚拉斯特尔没有反对。
夏娜也没有开口。
悠二更是己经默默进入“万事顺利”的安心状态。
......
比起神色纠结、眼中燃烧着复杂情绪的法利亚格尼，白枫反倒是显得更加犹豫。
不是因为看不上法利亚格尼，而是单纯从人身安全角度出发，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在玩火。
他一个半火雾战士，刚刚差点把眼前这位红世魔王给“送走”。
不光砍了人家一条胳膊，还顺带把人家蓄谋己久、几近完成的吞噬城市计划给搅黄了个底朝天。
这时候突然换脸说要缔结契约，不管怎么看，都跟“砸了你饭碗再请你吃饭”一样荒唐。
白枫皱着眉头，看着那依旧倔强地立在原地、眼神里仿佛吞着火的法利亚格尼，沉默片刻，心中默默呼唤：
【系统，我要是和法利亚格尼缔结契约……真就没问题？这玩意儿不会半夜把我灵魂吞了吧？】
下一秒，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检测到契约对象为红世魔王·法利亚格尼，风险评估中……】
【契约可达成，未检测到敌意倾向。】
【完成契约后，宿主将获得职业进阶：“完整火雾战士”。】
【战斗所需存在之力将由契约魔王提供，注：该提供需契约魔王同意。】
【如契约魔王拒绝供能，宿主可继续使用智力转换存在之力，维持战斗。】
【备注：契约魔王无法逆契约主动伤害宿主，仅可拒绝提供存在之力。】
白枫挑了挑眉，思索片刻后终于总结了一句：
“……也就是说，这老哥最多能摆烂，但不能阴我。”
他终于松了口气。
摆烂他不怕。
九尾狐都能关九喇嘛在肚子里玩养成了，他白枫堂堂理智派，怎么可能被一个只会宅家的手办控魔王玩崩？
更何况，他还有系统，法利亚格尼即便真的哪天作妖……白枫也有信心首接让他“安静”下去。
心中己定，白枫将玛丽安递给了夏娜。
“帮我照顾好她。”
夏娜点了点头，却也忍不住担心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白枫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要不然你还打算和他‘同归于尽’？别傻了，火雾战士也得有人来当坏人。”
说着，他转身走向法利亚格尼。
火焰魔王微微抬起头，那双金红相间的瞳孔中燃烧着混杂的情绪：警惕、不甘、疑虑，甚至还有些许期待。
而白枫则毫不犹豫地俯下身，低声说道：
“法利亚格尼，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会帮你找到让玛丽安长久存在的可能。”
这句话出口，法利亚格尼原本平静的神色，立刻出现了动摇。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声音干涩：“你在哄骗我？”
“你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红世魔王来成为完整的火雾吧？嘴上说得好听，谁会信你真为了玛丽安着想？”
他这辈子——或者说，他这一段在红世和现世之间辗转的岁月里，听过太多甜言蜜语，见过太多人类的虚伪嘴脸
他不信。
哪怕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不像伪善之辈，他也不愿将希望寄托于一句轻描淡写的承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