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婆子被带了进来。
“这个张婆子,今日便是她去大厨房取的膳食。刚才在她的房中,搜到了这个。”
袖雪一边禀告,一边将一个药包放在了桌上。
“刚王家姑娘己经辨认过了,这药包里的药,是红花磨成的粉末,还配了些虎狼药材在其中。
不仅能让孕妇堕胎,甚至能让女子绝育,霸道无比。”
那张婆子额头上有撞破的血痕,下巴也被卸了。
袖雪说,知道败露后,张婆子便喊着是三夫人指使她的,然后便撞向院里的石桌。
幸好链秋反应快,拉住了她,减缓了势头,这人才没能自戕而死。
陆骁问跟进来的江秋月:“你自己院里的人,是何来历,你可知?”
江秋月茫然道:“她就是一寻常粗使婆子,儿媳嫁进来时,她己在府中。
儿媳看她做事勤快,也不惹是非,便没有换掉她。”
国公府之前换了一批下人,但主要换的是云氏院子和老大院子里的人。
像老三和老幺院里的,都是他们用惯了的人,又没有出什么差错,便没有动。
如今看来,这张婆子,是早就潜入陆家的。
陆骁让去查卖身契。
江秋月回房拿出一盒卖身契说:“这一盒卖身契,是儿媳嫁进来后,母亲让李嬷嬷送来的,都是这个院子里的下人的。
儿媳感念母亲待之以诚,便大都留用了。”
翻出这张婆子的卖身契,竟然入府己有八年之久。
而且她是一个人卖进府里的。
又让管事的去问府里的老人。
这才得知,这张婆子乃是云氏某日外出时,马车被阻,遇上了一卖身葬夫的妇人。
云氏见其可怜,买入家中。
张婆子本来是在洗衣房做些杂务,后来老三娶妻,院里缺人手,云氏才将其划到老三院子里来。
一看这来历,陆骁便看出了这定是谁送入家中的奸细。
幸好从未得到重用,否则还真不知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将她下巴接回去。”
链秋手上功夫不错,在那张婆子的下颌一掰,将其下颌接了回去。
张婆子嘴里己经检查过了,没有藏有毒囊,怕就怕她咬舌自尽。
她深知今日定然没有活路,瞪着一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瞟了陆骁一眼,眼中满是蔑视。
陆骁脸上含着笑意,迎着张婆子的目光,抬起青葱玉手,似在欣赏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悠闲自得道:“你是在外还有亲人吧?”
张婆子目光闪烁了一下,陆骁便知自己猜对了。
陆骁放下一双玉手,又去抚鬓边发钗,摸到了今早袖雪替她插的一根梅花簪,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继续说道:
“你一心求死,就是怕连累你的亲人儿女?
你仗着自己隐藏得好,以为我查不出你的真实身份。
无从找到你家人威胁于你?”
那张婆子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陆骁起身,走到张婆子跟前,缓缓蹲下身子,那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梅花簪,被她拿在了手里,慢慢地在张婆子的脸上划着。
陆骁确定这妇人脸上没有伪装,放下心来。
她声音冷若寒冰,悠悠响起:“外间传闻老身十分仁慈。
你怕也是如此想的吧?
你以为你死了,这事便算了?”
那张婆子终究是没能抵御住她一身的寒气,喉咙响了两声,吐出一句话:“不然呢?老婆子不惧死,你能奈我何?”
陆骁一双杏眼突然绽出森冷狠厉之色,逼近张婆子双眸,冲着她喝道:“你痴心妄想!”
随着这一声怒喝,她手里的梅花簪,己经扎进张婆子的前胸。
谁都想不到一贯端庄淑雅的国公府老夫人会露出如此狠辣的一面。
陆骁听到身后传来“噗通”声,竟是刚刚走出房门的陆占棠,被吓得摔倒在地。
江秋月也如见了鬼一般,瑟缩往后退,正好绊在了陆占棠身上。
夫妻二人摔做了一团,此时倒是忘记了昨日因紫芩生出的罅隙,抱在了一起,惊恐的望向陆骁。
陆骁心里吐槽:“老子不过是为了吓这婆子,怎的你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似乎被吓得更严重?”
那张婆子的心神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些年,她受命潜伏入国公府,是花了心思去了解国公府各位主子的性情的。
这与她认知里的云氏,差异实在太大了。
那梅花簪的簪尾虽然有锋,却绝对不至于锋利到能轻易刺穿人的皮肉,否则妇人日日佩戴,岂不危险?
但老夫人轻易就将梅花簪插入了张婆子的胸膛。
张婆子感觉自己要死了。但其实陆骁刺的部位虽然吓人,却不会让人致死。
趁张婆子心神散乱之时,陆骁起身,也顾不得是否吓到儿子儿媳了,放声大笑道:
“既然是家中仆人死了,如何能让她孤零零的入土呢?
老身可是仁慈之人。
你们现在就给我放出消息去,就说这张婆子死前立了大功。
国公府愿意出百金,酬谢她的家人。
你们猜,她的家人会不会来领赏?”
但凡被送来做奸细的,定然不会是蠢人。
张婆子如何猜不到陆骁的用意。
她哪里是要赏她的家人?她是要将她的家人一网打尽。
再联想刚才老夫人的狠辣手段,张婆子相信,自己的家人若是落到老夫人的手中,定然不会有活路。
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
张婆子忍着胸口的痛楚,开口哀求:“老夫人,奴婢交代,求您放过奴婢的家小。”
陆骁这才回到石凳上,二郎腿,悠闲地说:“你一一道来,若有半句假话,老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张婆子这才说道:“老奴原来是徐家庄子上的一寻常奴仆。
八年前,徐夫人将老奴叫去,替老奴改换了身份,令老奴当街拦下老夫人,混入国公府打探消息。”
一听是徐家送来的奸细,陆骁倒是松了一口气。
徐家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你与那紫芩是同伙?为何又要给她下药堕胎?”
张婆子摇头道:“老奴并不知那紫芩是否也是徐家送进来的人。
只是昨日那紫芩在府门前闹事,老奴也去看了个热闹。
傍晚时,便有人给老奴送了信进来,让老奴去了后门。
在那老奴见到了一个婆子,给了老奴那包药,吩咐老奴将那药撒到紫芩姑娘的膳食里。
正好紫芩姑娘也住在三爷院中,老奴今早便抢了这拿早膳的活计,依照命令做了。
老奴一家都还在徐家庄子上,求老夫人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要将老奴泄露之事传出,他们或许还有命活。
老奴甘愿赴死。”
陆骁可不愿让她这么轻易地就死了,又问了替她传信之人,一并让抓了审问,这才让人将张婆子带下去治伤,好生看管起来。
一番审问后,发现传信让他们下药之人,竟然又是瑞亲王府的人,陆骁黑了脸。
徐家人己经收押的被收押,圈禁的被圈禁,如今能活动的徐家人,还真只有那位瑞亲王世子妃徐氏。
徐家出事,将自己埋在国公府的棋子交给徐氏倒是说得过去。
但这徐氏搞这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陆骁有些糊涂了。
难道单纯就是为了泄愤?
还有紫芩这个惊鸿楼的花魁,若也是徐家安排的人,那么她腹中的,不该是徐家谁的骨肉吗?
徐家正逢大难,本该是想尽办法留血脉之时,徐氏又干嘛要安排暗线冒险打掉呢?
陆骁觉得等那紫芩醒来,得好好重新审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