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亲王在斋宫受了惊吓，如今正卧病在床。
三十几个妻妾挤满了屋子，有的伺候他喝药吃粥，有的为他按摩、当枕头，还有的在一旁哭哭啼啼，害怕自己即将成为寡妇。
瑞亲王年事己高，经此一吓，虽被太医救回，但精神仍有些萎靡。
“哭什么哭，本王还没死呢！都下去吧，嫣红留下服侍即可。”
那个叫嫣红的妾室立刻收到了一群女人嫉恨的目光。
年仅十七的小妾怯生生地喂了七旬老头儿一口生滚牛肉粥。
瑞亲王瞟见粥碗里的牛肉，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那只剥了皮、油津津的硕鼠，“呕……”
瑞亲王的老妻己故多年，府中如今由世子与世子夫人掌管。
世子夫妻前来请安，世子妃徐氏担忧道：“父王己经两天没有进食，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嘴里说着担忧，神色中却有几分期待。
世子倒是真心替父亲担心，高声斥责下人们：“你们就不能给父王弄点清淡顺口的食物吗？”
瑞亲王干呕一阵，吐出来的都是药。
嫣红给他擦干净嘴后，瑞亲王躺回床上，呻吟连连。
“唉哟，气死本王了，陆本初，本王定与你不死不休！”
在瑞亲王看来，斋宫里的那只耗子，定是陆家老大陆本初放的。
他没往陆相宜身上想，一个傻子，哪能做得了这事呢？
肯定是陆家老大为了报复他，故意所为。
陆本初在自己府上忙着写宴请宾客的帖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听到瑞亲王骂陆本初，世子忙将这几日城中发生的事情告知。
“父王，这陆本初己经被陛下申饬，在家闭门思过呢。”
瑞亲王越听越愉悦，哈哈大笑起来：“陆骁，枉你英雄一世，可惜后人不济。身后名，怕是被后人败得干干净净！”
他顿时觉得有了胃口，对小妾嫣红说：“给我端碗素粥来。”
喝完了一碗素粥，瑞亲王感觉好多了，靠着枕头吩咐世子：
“如今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你替我去给京兆府衙门打个招呼，让他们一定秉公办理，不能让陆家人推卸责任。”
世子应下，世子妃劝道：“父王，这事咱家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
瑞亲王岂肯罢休，他咬牙切齿道：
“凭什么不掺和？
当年陆骁敢揪着本王的胡子恐吓本王，如今他儿子敢拿鼠肉陷害本王，陆家没一个好东西。
本王定要陆家人跪着向我讨饶道歉！”
世子妃不好再劝，退到了一边。
瑞亲王想了想说：“世子，咱们可以给陆家再添点堵，你如此如此……”
世子听了拍腿大赞：“好玩，如此定能将陆家人吓得屁滚尿流，儿子这就去办！”
世子夫人徐氏在一旁听了，蹙眉劝道：
“父王，世子，如此会不会太儿戏了？”
瑞亲王一脸怒容道：“儿戏亦可害人！你瞧瞧本王，不就被陆本初那混小子，用儿戏害了吗？”
他此时己然忘却，是他先叫宫人往陆相宜房中放耗子的。
陆骁想到瑞亲王是大宗正，案发那晚，应该在斋宫。
他问陆相宜：“安安，在斋宫可有一个穿着蟒袍的老头子欺负你？”
陆相宜如今也认识蟒袍。他想了想，忆起入斋宫第一日瑞亲王要赶他大哥走的事。
“坏人，那老头儿是个坏人！”
陆骁心想，我家老二如此纯善，能被他叫做坏人的，肯定是欺负老二了。
他将陆本初唤来，问清楚缘由。
陆本初只在斋宫呆了一晚，他说：“瑞亲王确实有些为难咱们，不过他当晚就发了病，出了斋宫。”
陆骁蹙眉，那一晚，正是黄家人遇害当夜。
哪有那么巧的事，瑞亲王就发病了？
不会是装病，离开斋宫好回府安排杀手进城吧？
“这老匹夫，我知他心眼小，然不知他心眼小到，那点旧账，竟要算到我后人头上！”
说来陆骁与瑞亲王的恩怨，大约发生在二十年前。
当时陆骁刚升校尉，得了个美差回京述职呈送军报，属下便有一些家在京里的同袍托他带家书。
他去至一位同袍家中时，得知那家的女儿，也就是同袍的妹妹，被瑞亲王抢了去做小妾。
陆骁便打上门去要人。瑞亲王被他扯着胡子揍了一顿。
可惜那同袍的妹妹竟然不愿意跟陆骁走，还是留在了王府。
陆骁惹了事，只好连夜出城，跑回了边关。
陆骁将暗卫和护院全都叫到了前院。
“你们随我出城，去瑞亲王庄子上查一查。”
陆骁换了身男装，头顶束发，想了想，仍觉有些不妥，让袖雪去自己库里找找那副银制蝴蝶形面具。
结果袖雪回来禀报，没有找到那副面具。
陆骁觉得可惜：“竟然不见了吗？”
转头去瞪陆本初，恶狠狠地问：“你父亲库里的东西，之前都是被你私吞了去。
他那副银制面具，可是你藏起来了？”
陆本初大叫冤枉，说自己从未见过那副面具。
陆骁只得作罢，胡乱找了张面巾揣到怀里，看看己经换了劲装的陆占棠，颔首：“老三与我同去，老大你护好家。”
陆骁带着人出了城，一路上老三陆占棠频频回头看他。
陆骁不耐烦问道：“你不看路，回头看我作甚？”
陆占棠说出心中疑惑：“从未听闻母亲会骑马。”
陆骁一想，云氏似乎的确不会骑马。
不过他嘴硬，傲娇昂头，板着脸斥道：
“你吃饱了撑的，管我会不会骑马？
老身也年轻过，出阁前学的骑马，不行吗？”
陆占棠想起了小时候，一次父亲归家，兴致颇高，带着一家人去马场游玩。
分明那时候，嫡母还是不会骑马的。
但今日看嫡母上马时干净利落，骑马时游刃有余，分明像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才有的姿态。
估计论起马技，自己都未必赶得上嫡母。
这倒是奇了！
陆家父子心事重重地赶往瑞亲王的庄子，却不知他们刚走不久，就有一伙人围在了国公府门外闹事。
有人朝着国公府大门泼狗血；
有人在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无数的百姓被情绪煽动，大喊着：“杀人偿命，交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