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进屋,看见屋里乱哄哄一片。
黄巧儿正拉扯着刚刚沐浴出来的陆相宜。
陆相宜只穿了中衣亵裤,一头墨发湿漉漉的披散着,委屈吧吧的撅嘴跺脚:“巧儿,你把我弄疼了!”
江秋月站一边捂嘴偷笑,一帮仆妇有的在劝黄巧儿这样于礼不合,有的在哄陆相宜坐下绞干头发。
陆骁蹙眉,心道江秋月之前看着倒是伶俐,怎的竟连一个乡野村姑都对付不了?
江秋月哪里是对付不了?她是心里正乐呵着。
这黄巧儿口口声声说陆相宜是自己的男人,江秋月一想到未来的国公夫人是比自己出生还不如的村姑,就忍不住想开怀大笑。
她一定要促成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二哥虽然继承了爵位,却是个傻子。
二嫂若是这无知村姑,岂不是任她拿捏。
因为想到未来的情形,江秋月乐得己经失了神,竟然没有发现陆骁进来。
陆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成何体统?”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陆骁目光的凝视下,黄巧儿也松开了陆相宜。
陆骁瞪了一眼江秋月,叱道:“还不带黄姑娘去客院安置了?”
黄巧儿身子再度往陆相宜身后缩,哄他道:“柱子哥,你快跟你娘说,咱们是夫妻,应该住在一起。”
陆相宜反问:“什么是夫妻?”
黄巧儿道:“就像村里的翠花和铁柱一样,成了亲,住在一起,还要一起生娃娃。”
陆相宜拍手鼓掌,“好呀,好呀,生娃娃,生娃娃!”
陆相宜院里的仆妇还留着不少老人,其中便有陆相宜的乳娘张嬷嬷,看老夫人的眉头都己经快拧成麻花了,忙站出来冲着黄巧儿啐道:“真是没羞没臊,一姑娘家,无媒无聘,就在这勾着男人要生娃娃!”
黄巧儿有点怕陆骁,但却不怕其他的下人。
来之前她就打听了,柱子是这个国公府的二公子,是要继承爵位的,将来这个国公府都是柱子的,也就是她的。
这些下人,以后都是她的奴才,她想打谁就可以打谁,想卖了谁,就可以卖了谁。
黄巧儿叉腰,冲着张嬷嬷骂道:“狗奴才,你凭什么骂我?柱子哥的命都是我爹捡回来的。
我爹养着他,就是让他给我家当上门女婿的。
他就是我男人。
你是他的奴才,也就是我的奴才!”
张嬷嬷拿眼去瞟陆骁,见老夫人没有出声,只得退到了一边。
陆骁原本是挺感激黄老汉一家救了老二,但这感激归感激,让他娶这么个粗鄙女子进门给儿子做媳妇,他还是做不到的。
但他做惯了将军,生前原则就是一不对老百姓动手,二不对女子动粗,如今遇到这黄巧儿,倒是让他有些头疼了。
他自己不擅长,便指使起了一旁的江秋月:“老三媳妇,如果你连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了,我看这家,你也别管了。”
江秋月管家不足一月,刚刚尝到点甜头,如何肯让出来,知道婆婆这是对自己有意见了,忙收起了之前的小心思,带着丫头婆子们一拥而上,拉扯着黄巧儿往外推。
“黄姑娘,你留在二爷房中,实在太不像话了。
咱们这可是天子脚下,不守礼法规矩,是要被砍头的!”
一番恐吓,总算将那黄巧儿给弄走了。
这时下人也领着王守正过来。
陆骁哄着陆相宜坐下,“孩子,让王家兄长给你看看病,看完了娘给你弄好吃的。”
陆相宜天真的问:“什么好吃的?”
陆骁报了一堆奢华的菜名,结果陆相宜却瘪嘴,露出嫌弃的表情。
陆骁忙道:“好孩儿,你想吃什么,娘就让人给你做什么?”
陆相宜立即露出了馋相,吮着手指不好意的低头说:“我想吃燕塞面片,要一大碗,不,两碗!”
陆骁眼睛又是一酸,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嫡子啊,如今心心念念的,竟然只是一碗燕塞面片?
“好,咱们晚上就吃燕塞面片,全家都陪着你一起吃,你想吃几碗吃几碗。”
陆相宜听了,眸中放光,乖乖的坐下让王守正给他把脉。
王守正与陆相宜不仅自小认识,而且因陆相宜体弱,常请王守正之父看病,两人情谊,颇为深厚。
自进屋后,王守正就一首在观察陆相宜,见好友完全不认识自己,己然觉得棘手。
等把完脉,他又给陆相宜做了全身检查,而后才起身对陆骁行礼道:“老夫人,相宜身上旧伤累累,事隔三年,倒是基本痊愈。
然他头部亦有旧伤,怕是当初有淤血积在颅中,才会失智……”
陆骁问道:“可能医治?”
王守正摇头,“怕是很难。如今下官也只能用活血化瘀的方子试试看,再辅以针灸一段时日,观察后方知后效。”
“据你估计,有几成复原把握?”
王守正不敢抬头与陆骁平视,斟酌后道:“不足一成。”
陆骁只觉一颗心坠入冰窖,强忍着哀痛问:“若说汝父在,胜算会否多几成?”
王守正忙道:“父亲一生治疗疑难杂症无数,自然是比下官厉害百倍。
只是……”
王守正想说,王鹤的手己经废了,就算找到王鹤,怕也未必能亲自给陆相宜施针。
陆骁却不这么想,只要能多一成希望治好儿子,他都要尽力去试一试。
“汝父近来可有家书,他在哪里,我立即派人去找。”
王守正说前几日刚收到王鹤家信,王鹤如今己到黔地。
陆骁立即找王守正要了地址,准备动用一切力量去找王鹤回来给自己儿子治病。
王守正给陆相宜开了药方,让先吃三日药后,方能施针。
陆骁亲自将王守正送到了院门口,恳切道:“老二的病情,不用隐瞒。想来他这一路回来,也瞒不了。”
王守正颔首,宽慰了陆骁几句,叹息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