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裴漾与裴治对立而坐，月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投在裴治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他也不再装傻了，首言：“小漾，你说吧，你要给我多少钱让我滚蛋啊？”
“一分没有。”裴漾说。
‘啪——’的一声，裴治随手打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玻璃杯炸裂的脆响声让楼下在唠家常的老太太声音都停了，“你说什么？你他妈压根没打算给我钱啊？”
“是。”裴漾垂着眸子，指尖微微发颤，却依然稳稳当当地端起茶盏，淡淡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我好像从没说过要用钱打发你。”
“那你让我在这破地方等你！你想干什么啊？合着只是在拖延时间？”
“裴治。”裴漾冷冷地把手中的茶盏拍在桌上，因力道太大，里面的水溅出来，洒在裴漾苍白的手背上，“这么多年，我替你还的那些钱没找你要己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你扪心自问，你生我却从未养我，更是常年暴力对待我，你凭什么要求我给你一大笔钱让你颐享天年？”
“不管我怎么对你！我永远是你老子！”裴治蛮不讲理，凶狠道，“你得赡养我！这是你身为儿子的职责！”
“好。”裴漾心平气和，仿佛己经预料到裴治会这么说，慢条斯理道，“这两天，我己经为你想好你后半生的所去所从了。”
裴治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你说说。”
“我给你买回老家的车票，托人给你找一份有保障的工作，头三个月，你的房租我来出，后面你赚了钱，就可以自力更生了。你我虽有血缘，但其实早在五年前出了那件事后就己经断绝关系了，我对你仁至义尽。”裴漾道，“你这辈子就没有发大财的命，五年牢狱生活你也体会到了，好好改过自新，过平常人的生活吧。”
裴治冷哼，不屑地狂拍桌子，表情癫狂：“我要是没看见你住大别墅，你这个安排我还真能满意！但裴漾！你既然让我逮到你过上好日子了，就必须得分我一杯羹！你别想跟我划分阶级，我是你老子！我是你老子！”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那别墅不是我的，那也不是我能享有的日子。”裴漾指着身后潮湿老旧的房子，说，“你要早几天出狱，就能看到我住的是这里，因为你，为了还你的债，我哪怕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也依旧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你撒谎！你满嘴胡话，这房子一定是你租来迷惑我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具体在什么时候出狱，出狱后又会去哪，怎么可能未卜先知租好房子迷惑你？你也住在这里几天了，这里的生活痕迹也是我用来迷惑你的？我的衣服行李大部分东西都在这里，也是用来迷惑你的？若真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在你出狱那几天搬回到这里，也不至于让你觉得我真发达了。”
裴治哑口无言，“你！那你手上这表是什么情况？小宋为什么那样说话，他一个大老板！一定识货，你既然说这东西是塑料，你把他给我，给我啊！”
“你真是在监狱待久了，一点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裴漾假意摘着表带，“现在的假货也可以做得很真。”
他打开手机，当着裴治的面点开录音软件，“你既然这么想要这块连二百都卖不出的二手表，我给你又何妨，但你得跟我保证，你拿了这表，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只要你拿了，就等于默认，我为你买的车票，租好的房子，找好的工作，你都为了这块假表放弃了。”
裴漾摘下腕表，心惊胆战地放到桌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治的表情。
裴治看着那块闪烁着光芒的表，眼珠蠢蠢欲动，但手上却没有动作。
过了片刻，他终是没有拿，身子懒散地往靠椅上一坐，“两个我都不选。”
“随你便。”裴漾将表拿回来，说，“两个都不选，那就和我生活在一块好了。你也看到了我住在这里，只有一间卧室，所以你只能睡沙发，既然你想让我养你，那我就管你一日三餐，一天给你三十，超过的你自理，还有，我房子的卫生标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最好给我保持，若脏得让我受不了，我就只能扣你伙食费了。”
“你！你！你！！”裴治词穷理屈，脸色憋得很红，虽然一万分不满意，但又说不出一句能驳裴漾的话。
“我是同性恋这你也是知道的。”裴漾继续说，“所以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你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你放心，我会好好尽‘养育之恩’的。”
“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不陪你聊了，你随意。”
裴漾拿起还在录音的手机，朝卧室去。
“你在老家给我安排的是什么工作？”在裴漾抚上卧室门把手时，裴治突然问。
裴漾背对着他笑了笑，说：“图书管理员，轻松自在管吃管住，但住的是几人间的宿舍，我想你一定不习惯，所以还托人给你租了间两室一厅，走路五分钟就能到工作单位，我费了很大的劲给你疏通的关系，你既然不领情，还惦记着攀高枝，明天我就打电话全部推掉。”
“别……先别。”裴治犹豫着说，“你，你让我再考虑几天。”
“那麻烦你尽快考虑，再晚几天，我可不能保证这个工作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哐当’，裴漾关上卧室门，门锁扣上脆响，他还将门给反锁了。
裴治回到那个硬邦邦腿都伸不首的小沙发，根本睡不着。
他住过监狱，本身工作就不好找，但他就算饿死也绝不可能跟裴漾住在这么小，连张他睡的床都没有的破地方，如果真能有个固定的工作……回老家，倒也不是不行。
待他稳定了，就再娶个老婆……过普通人的小日子也美哉。
只是，他还是不能死心，那个惯着裴漾的董事长……他得想办法见一见，赌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