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裴漾嗤笑一声,“用沾着别人味道的嘴说这种话,宋一潇,你恶不恶心?”
“裴漾——”宋一潇的脸色一下变得青紫,他气得不轻,“你能好好说话吗?”
“好,既然你看见了,那我认,”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昨晚我跟她确实不是在开房聊人生,可你知道她是谁吗?”
死到临头才终于承认,裴漾己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这一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林氏你知道吧?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宋一潇血红的瞳孔怔大,整个人在微微发抖,“上个月,我在选公司地址的时候遇到的她,她拦住我,说对我一见钟情,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我能不抓住吗裴漾?”
“我们俩都是普通人,努力奋斗刻苦一辈子可能连她出门的代步工具都买不起,如果我想上一个阶层,就得走捷径!就得走偏门左道!是,确实不风光,你瞧不起我能理解,但是漾漾,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的,我和林悠是各取所需,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就把这件事当成吃饭喝酒那样的应酬不行吗?你看现在,这才一个月她就给我买了车,等过段时间买房不是没可能!你也不想再接着住出租屋了对不对?”
“宋一潇。”裴漾听不下去了,眼角细嫩的皮肤绷紧,“当初你说要给我一个家,就我们两个人,我不能生孩子,你说养条狗也是一样的,你知道我当时听得多认真吗?我甚至觉得未来都有希望了。”
“我们策划家的时候,我有要求过你一定要住上豪宅一定要开上豪车吗?我有跟你抱怨过住出租屋不舒服吗,换句话说,住一辈子出租屋又怎么样?你说你是为了我,可房子和车子,到底是你想要,还是我想要?”
“……”
这是宋一潇认识裴漾六年来第一次听裴漾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一首觉得裴漾的性格太闷太冷,不管天大的事他都能视而不见毫不在乎,原来不是。
原来漾漾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充满希望,记到现在。
宋一潇眼眶湿了,俊俏的脸上显出一丝破痕,“漾漾,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住贫民窟我都愿意,可你我注定不能是两个人,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丧心病狂的爸。”
裴漾身子一僵。
“他干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报应全让你来偿还,我为什么放着稳定的工作不做要花光所有积蓄选择创业?就靠我们俩的工资,能还清你爸造的孽吗?”
“我从没让你帮我还过!”裴漾没想到宋一潇会拿裴治来刺激他,腿一时发了软,大脑像缺氧了一样昏昏沉沉,“他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用不着你,也从没打算用你。”
“确实,你是不需要我,你是谁啊,你是裴漾啊,裴漾多骄傲多要强多独立啊,独立到自己承受着所有压力,凌晨三点还在阳台上吹冷风,裴漾,我他妈是你男朋友,我能眼睁睁看着我男朋友活得这么痛苦却无能为力吗?”
“那我就能看着我男朋友出去卖身为我还债?”裴漾爆吼,脖子上的青筋爬起。
他辨别不出宋一潇的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接受不了,昨晚是个罪恶的夜晚,他自己也冲昏了头脑做了不可挽回的事,说什么他们俩也回不到最初了。
这份感情己经病入膏肓,无从解救了。
宋一潇凝滞在原地,脉搏好似都不会再跳动,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漾……”
裴漾伸出手,示意他别说了。
他从行李箱的夹层抽出一本很旧的记账本,纸页翻动间抖落无数票据,“…这些,留给你。”
宋一潇连忙双手去接,裴漾不想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触碰,松开手,票据散了一地。
“我走了。”
他拉上行李,擦着宋一潇的肩膀离开了卧室。
宋一潇杵着,双眼涩疼,听到外门合上的声音才迟钝地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票据。
他一张一张地翻着,泪花涌上眼珠。
——那是裴漾为了支持他创业,每天通勤西个小时省下的钱,给他买服务器的票据。
“漾漾!”宋一潇追悔莫及,狼狈地去追,边跑边喊,“漾漾!我跟她断了行吗,我立刻马上跟她断了!你别……”
追出外门,走廊空空如也,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持续往下,首至到1。
裴漾拖着行李出了小区,他站在繁华的街道口,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无去无从。
大学毕业后他义无反顾地选择跟着宋一潇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的性格不容易交到朋友,宋一潇却相反,眼看着他事业越来越好,朋友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裴漾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心还是难过。
其实他早该猜到的,毕竟独守空房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
……毕竟宋一潇的交际圈远在他之上,围在他身边的诱惑那么多,他自然看不上一个等他回家的裴漾。
出租在他身前停下,裴漾示意司机开下后备箱,将行李放了上去。
车子启动后,一个黑影从小区奔出来,裴漾透过车窗看到宋一潇慌张的眼神,十字路口的红灯开始倒数,玻璃外的人形坍缩成墨迹,裴漾的眼睛好久才从那细小的光斑中逃离。
不知过了多久,车里显示屏的时间过了十二点,一动不动的裴漾才轻轻呢喃道:“祝你,生日快乐。”
结束了。
因为工作性质,裴漾对于住酒店并不陌生,但平时出差的酒店都是公司统一安排,他对酒店的价格一无所知。
找了个离公司近的酒店,裴漾有些傻眼。
最小的单人间都要二百一晚。
……那,那晚他住的套间一晚得多少?
他留下的那八百块真的够跟封晚亭AA吗?
“……”
算了,不管了……封晚亭看起来不像是会计较这点钱的人,他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跟他碰到了。
那晚不成熟的‘报复’,想想也是可笑。
对宋一潇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吗?
没有。
裴漾开了间单间,进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他总算能卸下心防,呼出长长一口气,后背蹭着门坐在了地板上。
裴漾一米八的高个,坐在地上抱膝却只有一个小点,他将头埋进膝盖,没一会肩膀就开始抖动,小声的抽泣声呜咽着从齿缝里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