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酒喝得像是要一刀两断。
“完了……”众人看着裴漾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竟没一人敢上前阻止，魏子允更是惧怕到极点，不停地吞咽唾沫。
就在此时，封晚亭身旁坐着的男孩不要命地去摸封晚亭的手，声音娇柔：“封少……别动怒——”
‘啪——’封晚亭摔了手里攥了很久的玻璃杯，陡然的碎裂声令人身子抖三抖，男孩吓得脸色苍白，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后挪。
“一群没眼色的东西。”魏子允踹了领班一脚，“你教出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是，”领班满头大汗，招呼着在场所有人立即逃命，“魏少爷教训的是，下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待人离去，魏子允小心翼翼地坐回到封晚亭身侧，头低得能首接塞进桌子底下，“晚亭……我是不是搞砸了？”
封晚亭没说话。
魏子允感到大事不妙，能屈能伸：“我错了，我就不该帮你找什么替身，我就……把照片发到会所的会员群里了，里面的人都是些平时爱玩资产丰厚的人，我不知道裴漾一个上班的是怎么打听到的这个群，并且还找到现场……”
封晚亭仍不语。
“我，我现在追上去跟他解释清楚！他要是不相信你的话，我我我就在你面前自尽！”
魏子允实在是拼了老命哄人了，拔腿就准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封晚亭终于开口：“不用了。”
“……？”魏子允胆怯地看他一眼，“真、真不用吗？你别说气话，我的面子都是小事，那个裴漾心气那么高，还是治疗你这个病的唯一途径，他本来就不乐意做你的药引，现在发生这种事……只怕是更不愿意……”
“我说不用了，”封晚亭声音寡淡，“你听不懂？”
“噢噢噢……那就不、不用了。”
封晚亭疲惫地闭上眼，身子脱力，靠在了沙发上。
刚刚裴漾的那杯酒，分明是打算要跟他断绝一切来往的意思。虽然他俩其实并没有什么来往，虽然裴漾不是第一次有跟他‘再也不见’的意思，虽然两次做-爱都是裴漾主动的，但明显是把他封晚亭当做一个发泄的工具。
封晚亭看明白了，裴漾是个为达目的会使一切手段的人。想跟他上床时想方设法将他钓得神魂颠倒，可一旦上头的情绪消失过去，他又会恢复成那个清冷自持，仿佛世间喧嚣都与他无关的裴漾。
——而这一切一切的尽头，是他的前男友，裴漾冲动、浪荡、失控，皆是因他。
封晚亭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他想起什么，沙哑道：“他喝酒了，你找人跟着他。”
魏子允连忙答应。
离开会所，裴漾站在亮如白昼的檐下掏出手机。
转账和消息意料之中，封晚亭没领也没回。
只要封晚亭不收下这钱，他和封晚亭就永远不可能两清。
裴漾轻轻吁出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在多愁善感什么，不管他和封晚亭能不能两清，他都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他的生活不会因为封晚亭不收他的钱而改变半分。
“漾漾！”不远处的宋一潇从出租上下来，看见裴漾首朝他奔去。
裴漾的眼睛因喝了酒有些发红，衣领上的酒味也没能在夜风的帮助下消散。
宋一潇心一揪，“他们欺负你了？”
裴漾不语，摇摇头，找到门童将车钥匙拿回来还给了宋一潇。
宋一潇见裴漾发红的眼眶和满身酒味，气愤地转身，“我找他们去。”
“宋一潇，”裴漾拦住他，“你是疯了吗？你知道‘他们’是谁？惹到他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才不管这些！”宋一潇低吼道，“我只知道他们欺负了你，是不是还灌你喝酒了？”
“酒是我自己喝的，没人欺负我。”
“那究竟是谁要找你的替身！？”
“跟你有关系吗宋一潇？”裴漾眉头深锁起来，“不许再管我的事。”
他自台阶往下走，大风刮得愰人眼，宋一潇再次脱下身上的衣服为裴漾盖上，“我送你回家，漾漾。”
封晚亭答应魏子允过来会所本是想小酌，但酒精这东西太容易上头，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他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包厢的霓虹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杯中的麦芽威士忌在灯光下流转出琥珀色的光晕，像融化的金箔，仰起头时，脖颈线条拉出一道倨傲的弧度。
“别喝了，封晚亭。”
魏子允去夺他的杯子，“你这样喝酒伤身，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封晚亭一定是醉了，眼里的光线飘忽不定，表情却还是沉静的，他浓眉拧着，问：“裴漾到家了吗？”
“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魏子允找了半天才从沙发缝隙里找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几乎是秒接，“魏少。”
“让你护送的人怎么样？”
为了让封晚亭安心，魏子允特意打开免提，将手机扬声器抵到封晚亭的耳边。
“魏少放心，那人上了个男人的车，我一路跟着，确保两人都平安到家了。”
“？”魏子允大吼，“什么叫上了个男人的车？你怎么不汇报？万一那男人不是好人呢？”
“啊……不能吧？”小弟声音一慌，“我跟他的时候，看他跟那男的举止亲密……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封晚亭身躯一震。
“哦，对了，我还拍了张照片。”小弟说，“发您微信了魏少，您看看。”
魏子允急忙挂了电话，结巴道：“裴裴…裴漾己经安全到家了，不用担心了晚亭，走走走，吃饭去。”
封晚亭明明喝得比魏子允多，吐字却比魏子允清晰：“照片，我看看。”
“不看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封晚亭不跟他废话，首接夺了手机。
魏子允的微信消息一堆，封晚亭扒拉了半天才找到小弟拍摄的照片。
在会所门口，裴漾在暗处，看不清表情，身后的男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半抱着他，为他披盖了一件外套。
封晚亭盯着屏幕许久，垂眸低笑了声，嘴角牵起的弧度像是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划过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