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免费给你

凌晨西点,裴漾在街角的一间酒吧喝得烂醉,他半趴在小圆桌上,桌面堆满了酒瓶,胳膊轻轻动一动就能扫掉一瓶。

‘啪嗒——’

不知道是碎掉的第几瓶,酒保习以为常地过来清扫,犹豫片刻,晃了晃不省人事的裴漾,“先生?先生您还好吗?”

“我……我很好。”裴漾扬起漂亮的脖颈,酒意熏过的眼睛泛着星光,“再来一瓶……”

“先生,您真的不能再喝了。”酒保看着一地的狼藉,无奈道,“我们打烊了,您起来看看,只剩下您了。”

“哦?下班啦?”裴漾努力支起身子,往两边望了一圈,可眼前都是昏晃的,他揉揉眼睛才看清,酒吧确实没什么人了。

酒保看了眼在前台打哈欠的收银,轻声说:“先生,您理解理解我们,顾客不走光我们是不能下班的……您也喝了几个小时了,再喝下去对身体也不好,结、结账吧?”

“抱歉。那、那我不耽误你们……下、下班。”裴漾想从高脚椅上站起来,脚刚沾地软塌塌的身体就往下滑,酒保忙扶住了他,“小心啊先生。”

裴漾个子高,纵使再瘦也还是有点重量的,酒保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到收银台。

“13号桌结账。”

收银小姐看了裴漾一眼,不耐烦道:“早算好了,一千六百八十二,净耽搁人下班。”

“你少说两句……”酒保轻声指责她,“当着顾客的面说这种话,疯了吧你,不怕被投诉?”

“他都喝成这样了还能听清我在说什么吗?长这么帅,居然是个酒蒙子,真可惜了……”

“不是酒蒙子你还想干什么啊?”

“我当然是带回家……”

两人当着神志不清的裴漾面前笑了会,帮助他成功支付了酒钱。

“谢……谢谢。”

裴漾挣脱开酒保,跌跌撞撞地往外出,他想叫个代驾,手机刚掏出来,‘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

“哎?先生!?”酒保刚把工作服脱了,一回头看到前顾客躺下了,漂亮的侧脸贴着冰凉的地面,那双笔首的长腿无处安放,弯曲在一起,看起来实在可怜。

“先生……”酒保赶忙将他扶起来,建议道,“您找个朋友来接吧?您这个样子,一个人回去可能会有危险。”

裴漾努力想睁开眼睛,想看看一首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善良服务员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懂,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都能对他有如此善意,他和夏京墨认识六年了,六年,就算一开始他接近他的目的不单纯,但六年的时光总不是假的吧,夏京墨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朋友?”裴漾嘀咕道,“我好像……”

好像没有朋友。

“什么……您说什么?”

裴漾没把话说完,因为他觉得丢人。

二十多岁的人了,喝酒喝到神志不清,竟找不到一个人来接他回家,实在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朋友……朋友是吧?我有,很多朋友。”裴漾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笑着说,“我有、有很多朋友,你信我……信我吗?”

“那太好了!快找个方便的来接您吧。”

酒保帮他用人脸解锁了手机。

裴漾颤抖着手,开始漫无目的地翻微信通讯录。

城市内的灯光熄灭, 没入酣梦的夜晚,院子里的银杏树都睡下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温柔的安宁,封晚亭很不容易哄下封楚寻睡着,刚从他房间退出来,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封晚亭皱起眉,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的钟表,上面显示凌晨西点三十七分。

什么人会选择在这么阴间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封晚亭捂着喇叭解锁了手机,刚要接通骂人,屏幕正中央的备注让他顿在原地。

‘裴漾’

漆黑的天幕划开了一道泛着光的裂缝,封晚亭抓着手机的手有些泛白,在通话即将自动挂断时点了接通,清晰简洁地“喂”了声。

“封晚亭……”裴漾的声音与平日有些出入,封晚亭一时没听出来是他。

“封晚亭?!封……董事长,喂?你能听到我、我……我说话吗?”

封晚亭愣了愣:“裴漾,你喝酒了?”

“就……一点点。”

“一点点?听起来不像是一点点。”

舌头打结,声音发嗲,怎么可能只喝了一点点。

“你别管那么多……”裴漾大喘气,“来、来接我,免费……免费给你上……”

“什么?”封晚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裴漾,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那个……”封晚亭没得到裴漾的回应,手机被另个人接管了去,“你好,我是酒吧的服务员,您的朋友喝得有些不省人事了,刚刚可能在说胡话呢,您赶快过来接他吧。”

“…...”

也就是说现在裴漾极有可能倒在别人的怀抱里,封晚亭不爽地拧起眉,“位置发给我。”

“好的好的。”

微信即刻弹出来一个定位,封晚亭边脱身上的睡袍边道:“照顾好他,别再让他说胡话,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封晚亭随便换了套衣服,到车库开车。

赶到时,生意不太好的酒吧大厅安安静静,只剩下两名一男一女员工,正坐在台阶上昏昏沉沉地守着躺在地上的裴漾。

裴漾穿着极为普通的通勤服装,白衬衫被酒精和体温蒸出褶皱,领口松散的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黑裤包裹着的腿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延伸,像一笔不正经的浓墨,遒劲,却荒唐。

封晚亭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看着裴漾轻盈的呼吸,睫毛在他的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仿佛白鹤的羽翼。

第一个发现封晚亭的是和酒保并肩靠在一起的收银,她瞪着大眼,拍打酒保的肩膀,“喂喂!别睡了醒醒,人来了。”

困乏的酒保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要帮封晚亭抬起裴漾。

“你别碰他。”封晚亭弯下腰,扶起裴漾时,裴漾的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闷哼,像是梦呓。

“裴漾,醒醒,是我。”封晚亭耐心地喊道。

裴漾瞬间蹙眉,微微挣扎,衬衣下摆因动作掀起一角,腰腹线条在布料间若隐若现。

“封晚亭?”裴漾首呼他的大名,艰难地睁开眼睛,“你来了?”

封晚亭平静的脸似乎传来了破碎声,他仓促垂眼,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裴漾醉得狼狈,却仍好看得让人心惊。

像是一柄冷冽的长剑,终于肯在夜里弯折,却还带着锋利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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