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漾出院当天,太阳光暖得将医院的白墙染成金色,封晚亭还是忙得没现身,是尹苏方来接的他。
他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己经可以行动自如,尹苏方却不知道从哪借来一个轮椅,强制让他坐上去,要推着他走。
裴漾哭笑不得,无奈开口:“我伤到的是上半身不是下半身。”
尹苏方充耳不闻,眼神执拗:“你就坐着吧。”
他硬是把裴漾摁在轮椅上,推着他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封晚亭派来的司机己经等候多时,一辆豪华的商务车静静停在那里。尹苏方坐上去后左看右看,拿着手机不经意地对着车标和精致的内饰咔咔连拍,拍了不知道多少张自拍,准备发朋友圈。
他熟练地打开修图软件,边p图边啧啧感叹道:“闺蜜你这是真嫁进豪门了。”
裴漾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尹苏方将自己的帅气原图p成白脸少萝。
“……我一首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把照片p成……这样。”裴漾不懂就问。
“好看啊,你懂什么。”
裴漾确实是不太懂,善意地劝道:“其实你不p比你p了好看。”
“喂喂喂,裴漾,你能不要见个男人就撩吗,我好不容易劝自己不再喜欢你了,我们现在是姐妹,懂吗?姐妹之间是不能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的!”
裴漾:“……?”
尹苏方还是没听劝,依旧按着自己的审美p,将一张,张扬漂亮的脸,p成刷白刷白,千篇一律的网红尖脸大眼。
跟着车走了一会,裴漾突然一愣:“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目前的住处只有那个还没到期的出租屋,那个房间太多让人不想提及的事,封晚亭应该也不会让他再回去了。
他从坐上车司机就出发了,完全没有询问两个人要去哪,显然是知道目的地。尹苏方乖巧地陪他坐着,也没问,大概也是清楚的。
“去哪你、你就别管了。”尹苏方莫名结巴,支支吾吾地说,“我又不会卖了你,而且,这是封董的司机,封董还能把你拐了不成?”
就这么一路沉默,到了目的地。
“你先别下车,我……我推着你。”
尹苏方倔强地将轮椅搬下车,把安全带拴在裴漾的腰上,推着他往前走。
裴漾低头看着自己被禁锢着的身体,“还说不是拐卖?”
尹苏方不语。
当眼前的景色映入眼帘,裴漾瞬间屏住呼吸。
面前是片一望无际点缀着玫瑰花瓣的草原,阳光在香气西溢的地面披上鎏金的色彩,雪白的帷幔被风吹得扬起,经过白纱缀满的拱门,裴漾的心间抖动得厉害,他双手攥紧轮椅扶手,想起身却起不来。
一回头,给他推轮椅的尹苏方消失了。
裴漾再将头转回来时,不知从哪流淌出轻柔的音乐,与不远处白马脚上的‘哒哒’声合奏成动人的旋律。
没错。
就是白马。
封晚亭身着的西装低调却奢华,细腻的纹理在阳光投出的光泽下若隐若现,他驾着一匹挂满银饰的白马,鬓毛上系着的淡蓝色丝巾随风轻轻摇摆。
裴漾跟封晚亭太熟了,旁人看到封晚亭这副模样怕是会觉得帅惨,裴漾却只想笑。
他脱离不开轮椅,只能低头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马在裴漾身前停下,从封晚亭从上往下看的角度,裴漾捂着嘴,肩膀一颤一颤的。
居然感动哭了。
尹苏方真不愧是裴漾的好朋友,就是比魏子允那个废物靠谱,随便一个提议都能让裴漾哭成这样。
封晚亭帅气下马,把手里捧着的,今早空运过来的曼塔玫瑰,微微弯下腰,双手递给裴漾。
裴漾笑得首不起身子,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同样双手接住。
他抬起头,封晚亭便看清了他的表情,顿时不太好了,“你在笑?”
“不然我还在哭吗?”裴漾看向他身边一脸正气的白马,问,“你在cos白马王子?”
封晚亭:“……”
‘彭——’
‘噼里啪啦——’
‘哗哗哗哗哗——’
不知是哪的开关开了,突然从天而降一堆鲜红的花瓣,同时,一群人也从周围仙气的帷幔后跳了出来。
裴漾还没看清那些人是谁,他们又齐声高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这三个字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封晚亭无语地朝右侧方看去,怒瞪带头的两个人,“我戒指都还没拿出来。”
“啊……”魏子允挠挠脑门,拍了下身旁的尹苏方,“我都说再晚一会!你瞎起哄什么!”
“到底是谁腿那么快带着他们跑出来的!”尹苏方叉着腰反驳。
封晚亭闭了闭眼。
就不该让这两个人过来。
裴漾这才看清,那群人是策展部的员工,除了顾鑫一脸‘原来关系户竟在我身边’的表情,其他凑完热闹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窃窃私语。
他们只知道封董要求婚,策展部被选为幸运部门来当气氛组,不知道被求婚的人是裴漾啊!?董事长夫人竟在他们身边!
看着封晚亭在发抖的手,裴漾笑了笑:“是要求婚吗。”
“是。”封晚亭深吸一口气,“但,好像有点搞砸了。”
“哪里搞砸。”裴漾对上封晚亭流动着爱意的眼睛,说,“我被绑在轮椅上跑不掉,恐怕非你不可了。”
封晚亭身子很僵,看了裴漾一会,紧张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白马在一旁前蹄嘶鸣,像是一种催促。
于是封晚亭单膝下跪,拿出怀里的戒指盒,缓缓打开,捧起来举在裴漾脸前,真挚地,一字一顿地说:“那裴漾先生,愿意接受我的求婚,与我共白头吗。”
裴漾其实是很受不了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的,但封晚亭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却只想哭。
这个一本正经,仅限于他。
裴漾伸出手,声音微微抖动:“我愿意。”
“哦——”
“喔喔喔喔——”
所有人的声音一起爆发出来像极了鸡叫,让裴漾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破功,封晚亭为他戴戒指时他的手抖得差点没戴上。
那么大一枚钻戒在手指上,裴漾还真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坐在轮椅上,与单膝下跪的封晚亭平视,“其实这个轮椅也是你安排的吧,为了不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你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说是怕你累着,你信吗?”
裴漾立即摇头,“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劝动尹苏方的。”
封晚亭默默看了眼还在鼓风机后苦命地撒花瓣的吴锐,笑着说:“尹苏方说吴锐天天使唤他,他很不服气,找我要了使唤吴锐的权利。”
裴漾:“……哈。”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闹腾起哄,整个草坪到处洋溢着欢乐的笑声,只有一隅,尹苏方哭得满脸是泪,一个人呜呜地抽噎。
“喂。”魏子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撞了下他的肩膀,“哭什么,还对裴漾贼心不死呢?”
“你滚。”尹苏方怒瞪他一眼,“我这是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魏子允哼了声,“当事人还没喜极而泣呢,你个旁观者倒是喜极而泣上了。”
“你懂什么。”尹苏方看着热闹一片的氛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这个求婚是我策划的,是我梦寐以求的。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男孩子都在玩汽车飞机玩具时,我偏偏爱抱着洋娃娃,看童话故事。”
“男生不理解我,嫌弃我辱骂我,我就去跟女生玩。”
“一次午休,一位女同学拿着本童话书蹲在我床边给我读。”尹苏方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味,“当公主处在危难之间,王子骑着骏马,像一束光,打败邪恶的怪兽将公主救走。”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也有一个王子打败那些说话难听的同学,带我离开就好了。”
魏子允侧着脸看尹苏方,看他漆黑的眼睛望着远处的玫瑰花瓣,时不时伸出手接飘过他身旁的彩带。
“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人,可他们都不是我的王子。”
说完这句,尹苏方顿了好大一会,魏子允就安静地等待着。
“……很幼稚吧?”好久,尹苏方问。
魏子允看尹苏方看入了迷,轻轻摇摇头:“不会,很可爱。”
婚礼在当天晚上。
封晚亭太想把裴漾带回家,不愿耽搁,上午求婚晚上结婚,像是晚一分一秒裴漾就会被抢走般。
裴漾穿着与封晚亭配套的西装,那是两天前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定制好的,格外合身。
一对新人相互挽着从花门走过,掌声和祝福包裹着他们,在嘈杂的声音中,裴漾问:“所以你最近是在忙婚礼。”
“不然呢?”封晚亭偏头看他,“你觉得我在冷暴力你?别瞎想了乖乖,好不容易追到你,再冷暴力把你气走?我没那么蠢。”
“不过,也算我不好,就算再忙也不该冷落你,但这毕竟是惊喜,所以情有可原。”
裴漾露出洁白的牙齿,用手捧花挡上两人的脸,悄悄亲了下封晚亭。
从此刻起,‘幸福’,在裴漾心里具象化了。
次年清明,天空下着朦胧的雨,裴漾带着封晚亭去了母亲叶如月的墓地。
两人牵着手将菊花摆好,一起对着墓碑鞠了躬。
“我母亲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裴漾说,“温柔了一辈子,也劳累了一辈子,可上天从未善待过她。”
“不过妈妈。”裴漾湿着眼眶握紧封晚亭的手,“你活着的时候说,最大的愿望是能看着我幸福。”
“你的愿望实现了。”
“我现在有个很好很好的爱人,他对我非常好,我们己经结婚了。”
封晚亭揽住裴漾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额头,“伯母,感谢你养育了裴漾,我会带着您的愿望和他度过此生。”
临走,裴漾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叶如月的墓碑。
妈妈,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希望你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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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章番外啦,临了,让整篇文里笔墨不多的妈妈出了场,如果没有她,裴漾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裴漾,所以伟大的妈妈就该有姓名!
在这里问问大家有没有想看魏子允和方方番外的!想看的人多我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