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太后的侄女?
前世有这么个人进宫来吗?
“原来是太后的侄女,真是个标致极了的姑娘。”
林鹿儿眼神闪烁着落在盛姝脸上,心底带着些疑惑和探究,面上倒是没显露出什么不对劲来。
难道是她前世的时候,由于伤心过度,一时间没注意到?
林鹿儿仔细回想。
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想起了一些陈旧的往事。
前世似乎确实有这么个太后侄女进宫来。
但没出几日,不知道什么原因,据说是得罪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就被严令送出宫了,之后没过半旬,便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殒,连墓碑都没能留下。
甚至太后也因此受了连累和瓜落,与皇帝生出更多嫌隙,说是青灯礼佛,实际上就是幽禁在后宫中。
也是因此,太后一病不起,不再理朝事。
但是.....前世太后过来的时候,有带着这姑娘一起吗?
应该是没有的啊。
林鹿儿梳理着记忆中的情况,目光落在盛姝脸上,又再次被惊艳到。
太后这侄女确实生得漂亮极了,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
她身穿丹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脚踩掐金挖云小香羊皮靴,一圈毛绒绒的纯白狐腋裘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秀美动人,眸光楚楚。
就连那自诩繁花似锦,张扬明媚,有着异域风情的嘉嫔,在盛姝面前,顿时也逊色如红花旁陪衬的绿叶。
“民女盛姝,拜见丽妃娘娘。”
盛姝半蹲下来冲着林鹿儿盈盈一拜,举止娴雅,大家闺秀的气派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起来吧,无需跟本宫多礼。”
林鹿儿笑着,不动声色的试探盛姝是进来省个亲,还是准备常住在太后宫里头,看看与前世的事情有没有太大不同,“也不知道宫里住得可习惯?本宫这里恰好有几匹上好的冬锦,可以给姑娘拿去裁身冬衣出来。”
“哀家这几日无聊烦闷,特地让盛姝过来,陪哀家几天,解解乏闷。”
太后亲亲热热的拉起盛姝的手,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坐下来,就在林鹿儿对面,“这不?哀家过来看你的半道恰好碰上她进宫,就顺便带过来了。”
林鹿儿垂下眼睫,眸中划过了然。
果然是如此。
虽细节上似乎有些差异,但与前世的大方向是相同的,应该没太大妨碍。
想到这,林鹿儿再看向盛姝的眼神多了些怜悯。
此女前世估计就是得罪了魏嬴那阉狗,才不幸成为政斗牺牲品。
瞧着盛姝单纯的样子。
林鹿儿本来想好心的提醒几句。
但,她突然想到,盛姝跟着太后过来,本就有些与前世不同的地方了,如果她多言,改变更多的事件,恐怕又要生出更多变数。
林鹿儿便咽下这冲动,没说话。
太后牵着盛姝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笑道,“光说哀家这事了,倒是忘记哀家是来探望你的。”
“丽妃,你这几日修养的可还好?皇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哀家己经替你好好训过他了。”
这话倒是与前世没有什么区别。
林鹿儿想到她曾经还由此心灰意冷过,认为太后就是专门来打发敷衍她的,更加郁结于心,怨怼不己,甚至更加病了好阵子,就替自己不值。
还好,重生归来,她知道往后皇位必定是她养子的,再听这话,就没太多情绪了。
“太后娘娘,臣妾省得的。”
林鹿儿摇头笑了笑,轻咳一声,很病弱的样子,声音轻飘飘的回复太后,“皇帝与太后如此决断,自然有其中道理,臣妾虽也有些委屈,但不至于不识大体。”
太后眼眸中有些意外,没想到丽妃竟然如此聪明,倒是与印象中不太一样了。
满肚子准备好的解释腹稿不用说,太后也乐得清闲,夸了林鹿儿几句,便拉着盛姝准备走了。
“丽妃,你好好休息吧,之后哀家再让锦溪给你送些浮光锦过来。”
这就是补偿了。
不差,但也算不得太好。
林鹿儿眼眸里划过些讽刺意味,但也没更多情绪。
反正,要不了几日,太后就会被幽禁在宫里头,余生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郁郁而终的了此残生。
不像她,只需要隐忍一段时日,便能顺其自然当上太后。
“臣妾恭送太后。”
林鹿儿从床榻上半起了身子行礼,就算送过了。
“民女告退丽妃娘娘。”
盛姝又对着林鹿儿行了个礼,之后便由太后拉着出去了。
“姝儿,你觉得丽妃如何?”
走出宫殿,太后拍着盛姝的手问道。
“丽妃娘娘?侄女瞧她面慈,但对此事似乎未免有些.....过于冷静了?”盛姝知道太后是想提点她,便认真回答。
“对,就是太冷静,太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太后点点头,“不愧是哀家的侄女,就是聪明。”
“丽妃,有些古怪,日后你少与她走动。”
盛姝点头应是。
太后领着盛姝回到慈宁宫,面容慈祥,又语重心长的叮嘱她,“姝儿,我们盛家的荣耀,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那双苍老慈祥的眼眸霎时间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盛姝,看透她所有心中所想。
“是,侄女省得。”盛姝跪下来,很是忠心接受太后提点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跟面上完全不同。
太后同样是个佛口蛇心的。
能把方才及笄的侄女送进来,配皇帝这么个都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的这些嘱咐,她才懒得管呢。
盛姝进宫又不是来政斗的。
“嗯。你多去宫里走走,早日跟皇帝遇上。”
太后不知道盛姝心里所想,满意点头,又说了会儿盛家的计划,便扶上额头,佯装困乏的样子,挥了挥手,“哀家老了,走这么些路,说这么会儿话,便有些累了,你就先退下吧。”
“是。”盛姝行礼退出去。
外面的天色己经渐渐黑下来。
“走,依太后所言,我们去宫中西处逛逛。”
盛姝看看高悬的孤月,手里拿着暖炉,由太后身边的丫鬟提着灯,簇拥着她,目标清晰的往藕合苑走去。
魏嬴今夜就会出现在那里。
......
......
“盛家递上来的折子?”
魏嬴坐在紫檀木打造而成的高坐上,睨了底下禀报的太监一眼,猩红薄唇掀起分冷笑,“那老不死的,竟是也越来越不安分了。”
“千岁爷,那这折子.....?”听到魏嬴这么骂太后,跪着的太监头皮发麻,头低得更低了,愈发小心翼翼的询问。
“蠢货!”
魏嬴走下来踹了太监一计窝心脚,那张芙蓉面暴露在殿内烛光下,肤如凝脂,有着雌雄莫辨的美感,声音倒不似其他太监般尖细,“撂那吧,不必递上去了,本座会亲自讲给皇帝听。”
说着,魏嬴披上黑色鸦羽描绣金云纹的大氅,往外走去。
走到殿门口,他回头,俊美侧脸在室内飘摇的烛光映照下半明半暗,愈发显得阴鸷难辨真意,眸光深不可测。
嗓音凉薄如冰。
“至于那可怜的丫头.....过几日随便寻个由头,扔出宫,再悄悄弄死就是。”
说是可怜,话语里却没半分同情怜悯。
反而轻飘飘的下了个死命令。
“是。”太监额头几乎快贴到地面,被这迫人的气势骇得手都在发抖。
一品大官员府上的贵女,还是皇亲国胄,这么轻飘飘的就能被暗杀处死。
也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能说出这样的话,办得来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