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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悬泉激战(上)

第一节 霜甲破雾

悬泉峡谷的晨雾是块未裁的素绢,经纬间浸着祁连山的霜气,在商军铁盾阵的碾压下洇染成青灰色。淳维掀开毡帐帘幕时,指腹触到兽皮上凝结的冰花,六边形的结晶在掌心融成水珠,恍若十年前鸣条岗的晨露——那时他父亲的青铜剑还未卷刃,商族的鬼面阵尚未漫过黄河。

亲卫撞破帐门的声响像块碎陶砸在冻土上。那少年胸前的青铜鳞甲己碎成十三片,每片甲叶都嵌着半枚弩箭,血珠顺着甲片间隙滴落,在沙地上画出蜿蜒的亡者路标——是獯鬻族特有的狼爪纹,却被商军的毒血浸成暗紫。“狼喉隘口失守了!”少年的断剑“当啷”落地,剑柄的蝉纹被血糊成模糊的符印,那是夏族祖传的“蜕壳纹”,象征浴火重生,此刻却像具风干的蝉蜕。

青铜警钟在悬崖上炸响,铜舌撞击的余震震落岩砂,混入雾中形成浑浊的青铜溶液。淳维握紧狼首刀,刀柄的丝绳早己被手心的汗浸透,绳结处还缠着阿依娜昨夜塞给他的狼毛——那是獯鬻少女求战时剪下的鬓发,此刻在雾中泛着青灰,像匹被霜打湿的孤狼。巫咸昨夜的占卜突然涌上心来:老人捧着龟甲,裂纹在牛油灯下映出“泉”字中间的一竖,红如悬泉瀑布的中流。

雾幕深处浮现出商军的铁盾阵,三百面龟纹铁盾连成一片移动的石山,盾缘的陨铁包边闪着冷光,恰如《山海经》中记载的“刑天氏盾”,每道接缝都藏着淬毒的铜刺。淳昊的狼皮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十六岁的少年肩窝插着半截弩箭,却仍要带苍狼卫冲锋:“父亲,苍狼的鬃毛不能被雾水打湿!”他的狼首护肩新镀了獯鬻的银漆,在雾中像团燃烧的白焰。

第一支弩箭擦过淳维鬓角时,他闻到了箭镞上的苦艾味——商军的毒饵混着中原的艾草,仿佛要用故乡的气味来绞杀流亡者。箭头的饕餮纹还沾着新鲜的孔雀石粉,那是商王祭祀时才用的颜料,此刻却成了死神的徽记。他突然看清铁盾阵的破绽:前排盾手的靴底缠着骆驼毛,说明他们来自漠南,而真正的商军精锐,此刻正沿着北口的悬崖攀爬,岩缝间晃动的青铜戈,像极了多年前斟鄩城墙上的落日。

“调虎离山!”淳维拽住淳昊的披风,少年的护肩甲片己被弩箭削飞,露出底下未愈合的旧伤——那是去年在居延海与匈奴骑兵切磋时留下的月牙形疤痕,此刻正渗出鲜血,将狼首护肩的银漆染成暗红。他指向峡谷北口,那里的晨雾正被人影搅碎,商族弓箭手的玄色披风在岩间闪现,像群栖息在悬崖的乌鸦。

第二节 血浸玄泉

正午的阳光终于洞穿雾霭,悬泉瀑布在血光中呈现出玛瑙色。商军的铁盾阵推进至峡谷中央,夏族的青铜剑砍在盾面上,只留下浅白的印记,宛如诗人在石碑上未刻完的残句。淳维看见自己的亲卫像麦穗般倒伏,他们的青铜矛头嵌在铁盾上,矛缨的红穗被血浸透,竟成了商军推进的路标,每前进一步,就有三具尸体被铁盾碾成肉泥。

“用投石机!”淳维跃上凸岩,靴底的獯鬻族狼纹与岩石的天然裂隙重合,仿佛大地在这一刻与他订立契约。埋伏在崖顶的獯鬻牧民扳动杠杆,磨盘大的滚石挟着雷霆之势砸落,第一排商军连人带盾被碾成肉泥,血沫溅在峡谷岩壁上,画出类似甲骨文“战”字的痕迹——左半是破碎的盾,右半是滴血的刀。但铁盾阵迅速收缩,形成龟甲形的堡垒,滚石只能在其表面留下斑驳伤痕,如同岁月在青铜器上留下的绿锈。

淳昊带着残余的苍狼卫从东侧杀出,游牧骑兵的弯刀专攻铁盾连接处的青铜环,如狼群撕咬猎物的关节。阿依娜的黑马踏碎商军的弩机,狼首刀在马腹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盾环断裂的脆响与她发间的青铜铃铛相得益彰——那串铃铛是淳昊送她的礼,每颗铃铛都刻着两族的合文,此刻在血光中奏出破碎的战歌。淳维看见儿子紧随其后,改良的青铜短剑专斩盾环,剑刃的弧度经过七次淬火,恰好能卡住盾环的榫卯,每一次挥砍都让铁盾阵泛起涟漪,如同在青铜镜面上划下裂痕。

商军主将的九旒战旗突然转向,目标首指淳昊。那员大将的铁剑长逾六尺,剑刃上的陨铁结晶在阳光下闪烁,像冻结的闪电。“小心!是‘玄铁刃’!”淳维的警告被瀑布声吞噬,铁剑劈开淳昊的青铜剑时,火星溅入少年左眼,那一瞬间,淳维仿佛看见鸣条岗的落日再次坠落——当年父亲的剑也是这样被商军斩断,热血溅在他十二岁的脸上,烫出永远的印记。

阿依娜的战马在千钧一发之际撞开商将,狼首刀划伤对方手腕,却被暗处的弩箭射中心口。淳维看见少女坠落时,披风上的苍狼纹被血浸透,狼眼处的合文“昊”字格外清晰,那是她昨夜刚绣完的图案,用的是淳昊战袍上的残线。她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指尖的獯鬻族刺青——一只衔着夏族蝉蜕的狼——在血污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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