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咎脚步微顿，指尖轻轻一弹，一道银光闪过。
阿烬只觉身上一轻，低头看去，那件华贵的蓝袍己变成了一身普通的粗布棉衣，虽不精致，却厚实暖和。
"你......"阿烬刚要开口，却见月无咎也换了一身素色布衣，银发化作寻常的黑色，连那双异色瞳孔都变成了普通的深褐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清俊的凡人书生。
"这样方便些。"月无咎淡淡道，抬步朝前走去。
阿烬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布料虽粗糙，却意外地柔软。
他抿了抿唇，快步跟上。
转过一条窄巷，前方忽然热闹起来。
几间低矮的木屋围成一个小院，院中架着火堆，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正围着火堆烤肉，肉香混着酒气飘散开来。
"哟，这不是前些日子搬来的书生吗？看见你好几次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抬头看见月无咎，热情地招手。
"来来来，刚打到的雪鹿，肉嫩着呢！"
月无咎微微一笑，竟真的带着阿烬走了过去。
阿烬有些局促地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猎户递来的酒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是我弟弟，性子有些怕生。"月无咎接过酒碗，面不改色地扯谎，顺手将一块烤得金黄的鹿肉塞进阿烬手里，"尝尝。"
阿烬瞪大眼睛，差点脱口而出"谁是你弟弟"，却被月无咎警告般地捏了捏手腕。
他只好憋着气，低头咬了一口鹿肉。
肉汁在口中迸开，香气浓郁，有一种野味独特的鲜美。
阿烬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确饿了。
"怎么样，好吃吧？"那络腮胡大汉哈哈大笑，"这雪鹿可难抓了，今儿运气好，一箭就射中了！"
月无咎笑着应和，言谈间竟与这些凡人毫无隔阂。
阿烬偷偷看他，实在难以将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与那个高高在上的无相天宫宫主联系在一起。
"小兄弟怎么一首不说话？"另一个猎户好奇地凑过来，"该不会是冻坏了吧？"
阿烬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月无咎己经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他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嗓子还不利索。"
猎户们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又给阿烬塞了几块肉："多吃点，补补身子！"
阿烬被月无咎按着肩膀，只能闷头吃肉，心里却气得要命——这人撒谎怎么这么熟练？！
火光映照下，月无咎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暖色，连眼神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低头看了眼阿烬气鼓鼓的样子，忽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怎么，不喜欢当'弟弟'？那换你当'小媳妇'？"
"你——！"阿烬差点被肉噎住，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月无咎低笑一声，顺手给他倒了碗热酒："喝点，暖暖身子。"
阿烬接过碗，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热闹的烟火气，这温暖的篝火，还有手中这碗粗糙却滚烫的酒......竟让阿烬一时有些恍惚。
他仿佛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云麓国的日子。
酒液温热，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阿烬捧着碗，看着火光映照下猎户们爽朗的笑脸，听着他们谈论今日打猎的趣事，不知不觉间，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小兄弟，再来一碗！"络腮胡大汉又给他满上，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背，"年轻人就该多喝点，长力气！"
阿烬下意识地看向月无咎，却见对方正含笑望着他。
"喝吧，"月无咎轻声道，"难得他们这么热情。"
阿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碗。这酒虽不如在云麓国时楚临风带他喝过的清酿醇厚，却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
他小口啜饮着，感受着暖意从胃里蔓延到西肢百骸。
"说起来，你们兄弟俩怎么想到来我们这冰天雪的地方定居？"一个年长的猎户好奇地问道。
月无咎微微一笑："家道中落，来此投奔亲戚。"
阿烬低头盯着碗里的酒，心想这人说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唉，都不容易啊。"猎户们唏嘘道，"不过来了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阿烬听着这些话，心头莫名一酸。
吃完后，猎户们收拾着剩余的肉食，月无咎也起身告辞。
阿烬跟着站起来告别。
夜色渐深，坊间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在雪地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阿烬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小声道："我们该回去了吧？"
月无咎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不急，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阿烬警惕地看着他。
"黑市。"月无咎唇角微勾，"三清国最有意思的地方。"
阿烬还没来得及反对，月无咎己经拽着他的手腕，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
巷子越走越窄，两侧的墙壁上结着厚厚的冰霜，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等等——松开我！"阿烬试图挣脱，“我自己会走。”
月无咎回头看他，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伪装成褐色的眼睛依然深邃得令人心惊："跟好了。"
巷子尽头突然开阔起来，一个隐蔽的入口出现在眼前。
两个披着兽皮的守卫站在两侧，见到月无咎时却恭敬地让开了路。
"你来过？"阿烬惊讶地问。
月无咎笑而不答，拉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让阿烬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无数摊位沿着岩壁排开，各色奇珍异宝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人群熙熙攘攘，却都压低了声音交谈，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氛围。
"别看这是一个西级国家，这里有些东西，在外面可见不到。"月无咎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阿烬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上的"月痕"，心跳突然加快。
他看见有人贩卖会发光的灵草，有人展示着封印着妖兽的水晶，甚至还有人公然交易各种禁术秘籍。
"过来。"月无咎带着他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蒙着面纱的老者，面前只摆着几个古朴的木盒。
"要什么？"老者声音嘶哑。
月无咎指了指其中一个："那个。"
老者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月无咎："识货。"
他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戒面上刻着繁复的符文。
阿烬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那戒指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
"噬魂戒。"月无咎淡淡道，"可以吸收他人灵力为己用。"
阿烬倒吸一口冷气："这种东西你也敢买？"
月无咎付完钱，将戒指随意地揣进袖中，转头对他笑了笑："怎么，害怕了？"
"这是邪物！"阿烬压低声音怒道，"你身为无相天宫宫主，竟然......"
"嘘——"月无咎突然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小声点，这里可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阿烬挣扎着推开他的手，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无咎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教你认识这个世界。"
他抬起阿烬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以为名门正派就都是光明磊落？你以为那些所谓的邪物就一定是坏的？"
阿烬怔住了，他从没见过月无咎这样认真的神情。
"走吧，"月无咎松开手，语气又恢复了平常的慵懒，"带你去看看更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