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每一次联考排名,都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宣告,而他,总会习惯性地在市前两百名的榜单里,寻觅那个熟悉的名字——陈子玉。她就像一颗遥远却稳定发光的星,在他的视野边缘,闪烁着独有的光芒。高二那年,文理分科后的局势风云变幻,而陈子玉的名字,竟如火箭般跃进前百。那一夜,月光洒在他窗前的成绩单上,他对着那数字愣神许久,内心满是惊讶与敬佩。
高二寒假的一天,暖阳懒洋洋地趴在书桌上。桂鑫像个冒失鬼,“砰”地一声推开他房间门,嘴里塞着半块巧克力,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中秋赏菊会上的八卦。桂熙听着,忍不住憋笑:“你呀,明知道她为了求学付出多少,怎么还拿那些表白的事儿打趣,她哪有空搭理这些。”桂鑫却一脸陶醉,手在空中比划着:“你是没亲眼瞧见,她现在变化可大了,那股清新脱俗的气质,就像从诗里走出来的,我都找不到词形容。”桂熙顺手拿笔敲了敲他脑袋:“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桂鑫不服气地撇撇嘴,摆弄起桌上的沙漏:“不对呀,你之前不是说她暑假挑沙赚学费吗?怎么现在又……”他诧异道:“我没和你讲过?她初二暑假就被姑姑叫去厂里做兼职文员了。”桂熙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我说她怎么能进龙锦中学,原来早就在默默努力了。”他长叹一声,神色有些落寞:“人家这成绩、这劲头,我是追不上了,看来我以后也就只能当个平凡人。”桂熙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拨弄起沙漏,细沙簌簌落下,仿佛也在诉说着时光的匆匆与成长的差距。
元宵节那天,桂鑫正为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突然笔一扔,猛拍桌子:“今天元宵,咱们去镇上逛逛,碰碰运气?”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哆嗦,疑惑地看向桂鑫:“碰什么运气?”桂鑫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说:“看看能不能偶遇陈子玉啊!”他一听,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不去不去,庙会肯定吵得要死。”桂鑫也不恼,自顾自地穿上外套,拿起摩托钥匙:“随你,我可不想错过这机会。”说完就往门外走。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起身披上外套追了出去:“行吧行吧,我陪你去,省得你又惹事被揍。”桂鑫回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的揶揄,他自然懂,却也懒得反驳。
一到镇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喧天的锣鼓声瞬间将他们淹没。烟火味混合着小吃摊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他皱着眉,实在想不通陈子玉怎么会喜欢这种嘈杂又热闹的场合。人潮涌动,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他们在其中艰难前行。终于,在香火龙舞动的绚烂光影之后,他看到了她。
那一刻,周遭的喧闹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她。陈子玉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正蹲在一个小女孩身边,耐心地陪着她猜灯谜。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无数小星星,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那一瞬间,桂熙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她虽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人,可浑身散发的气质,干净、清爽又优雅,让人忍不住注目。
“我就说吧,她现在是不是超有气质?”桂鑫不知何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朝陈子玉走去。可刚迈出步子,就被桂鑫一把拉住。桂鑫指了指不远处的刘峰,压低声音提醒:“她哥在那儿呢,你小心点。”他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刘峰正满脸宠溺地望着陈子玉,那眼神里的疼爱,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桂鑫却往后缩了缩,小声嘟囔:“你去你去,我可不敢。”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调整好步伐,满心欢喜地朝着陈子玉走去。过往女生对他的羞涩靠近与逃离,此刻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满心都是即将重逢的喜悦与紧张,脑海里不断思索着见面该说的第一句话,他想真诚地告诉她,她曾经的善意,如何照亮了他年少的时光。
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陈子玉似乎也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骤然响起。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如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般从人群缝隙中冲了过来。车轮碾过路边的积水潭,大片污水裹挟着泥点,如同一把把暗器,朝着陈子玉飞溅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是刘峰。他毫不犹豫的展开大衣,像张开了一道坚实的屏障,将陈子玉护在身后。污水溅满了刘峰的后背,他却浑然不觉,回过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伸手亲昵地揉了揉陈子玉的头发,肉麻地问道:“没事吧?”陈子玉微微皱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开刘峰宽厚的胸膛,略带不悦地说:“没事。”
周围的女生们发出一阵惊呼,兰馨赶忙递上纸巾,焦急地说:“快擦擦,这污渍可难洗了。”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还好峰哥反应快,不然咱们今天可就倒霉了。”“明天还得回学校呢,这衣服可来不及洗了。”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那是从未有过的醋意。凭什么刘峰能如此自然地保护她、亲近她,甚至可能享受她的关心与照顾,比如帮着洗衣服、做饭。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陈子玉和刘峰在众人的簇拥下渐渐远去。那道被大衣遮挡后又重新暴露在视线里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可他心中的情绪却愈发清晰。原来,在不经意间,那个曾经一起在校园里打闹的女孩,己经悄然在他心底扎下了根,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心动,究竟会将他引向何方,他一无所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那消失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