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被抱了一转回到了自己娘亲的怀抱中。
一个老仆走过来冲萧淮做了做揖，“昭王殿下，老爷子说想见见您，与您说说话。”
老爷子是指老卫国公，现下身子不好，在房里养着，今天都没出门。
萧淮“嗯”了一声，看向闻霜月，“本王去见人。”
闻霜月乖巧地冲她挥了挥手，“王爷放心去吧，妾会乖乖的喔。”
萧淮收回眸光，让十六推着他去见老卫国公了。
寿康堂内，耄耋老人两鬓斑白，鸡皮鹤发，但双眼仍旧炯炯有神。
看到萧淮进屋，他眸光闪了闪。
轮椅上的死气沉沉的人，怎么也无法和记忆里他一手教导的少年将军重合起来。
他语气有些压制不住的怆然。“孩子，你...你怎么，比两年前病得还要重了呢？”
他以为，两年前他浑身是血被抬回邺都，只剩一口气的模样是己他此生最难挨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萧淮明明冠袍齐整，衣不染血，看着却像那口气己经彻底抽离体内了。
萧淮垂着眸子，勉强笑了笑，“大帅不必担忧，许是近来天凉受了寒，精神不好。”
老卫国公拄着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你的腿，如何？”
萧淮的唇紧抿成一线。
沉默良久，他意识到自己终究无法对恩师说谎。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生硬。
“不治了。”
老卫国公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半是惋惜半是心疼。
“孩子，时人负你，可你不能自己也负了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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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霜月有上一次宴会被找茬的前车之鉴，这回本不敢再乱跑，但是左顾右盼之间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闻霜月思索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温祈年今日还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素衣，只不过身上的氅衣又厚了一些。
但饶是如此，他整个人依旧清姿消瘦。
他身边既无同僚也无好友，一个人如一只野鹤一般穿行在灯火阑珊处。
闻霜月知道，虽然按照原书剧情，现在女主还没穿过来，男主还在荒宫沉淀，但温祈年肯定早早就在做布局了。
她只是和他说两句话，应当耽误不了他的事儿吧？
这么想着，在他拐过游廊前，闻霜月出声叫住了他。
“温公子！”
温祈年脚步一顿，回身，看到不远处的凉亭外闻霜月在冲她挥手。
他温和的眉眼弯了弯，唇角噙起一抹浅淡的笑，“闻姑娘。”
闻霜月见状提着裙摆朝他跑了几步，“我还以为公子会不记得我了。”
“姑娘说笑了，姑娘性情形貌，自然是让人见之不忘的。”
闻霜月莞尔一笑：“你们有才华的人夸人真是含蓄又好听。”
她伸出手在温祈年面前晃了晃，“上次多谢你的药。”
温祈年视线落在她手上，温声道：“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况，姑娘回去定然用了别的更好的药，在下不敢居功。”
闻霜月顿了顿，他推测得可真准。
“可你的药解了我燃眉之急，我自然还是要向你道谢的。可惜今日也没想到会遇到你，我这什么都没带，光干巴巴地说谢谢了。”
温祈年轻声笑了笑，“无妨，姑娘有心意便好，在下也受不得姑娘什么回礼。”
远处，眼尖的十六一眼看到凉亭边上的两人，气愤道：“王爷，岂有此理，她前脚刚说乖乖等你呢，后脚就跑去找那个温六了！”
萧淮乌黑的眸子盯着远处谈笑风生的两人，眼底晦暗不明，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蜷了蜷。
温六，又是温六。
十六愤愤道：“王爷，要过去吗？”
“为何要过去？”萧淮的声音有些发冷。
她是他的妾，自然该她过来。
他用蜷起的指节敲了敲轮椅扶手，唤道：“闻霜月。”
这句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有一种压迫感。
闻霜月听到后，几乎是笑容一僵后才回了头。
她看到萧淮正在不远处寂静无声地盯着她，她莫名有种心虚感。
她转过头朝温祈年笑了笑，“温公子，那什么我先失陪了，你去忙你的吧，再见再见。”
温祈年点头微笑，看她提着裙摆转身，步步生花般朝昭王跑了过去。
闻霜月朝萧淮飞奔过去，跑到他面前，听到萧淮沉着声音道：
“你是昭王府侍妾，要随本王一同入席的，不要自己乱跑，难道等着本王来寻你不成？”
闻霜月挨训了心里凉飕飕的，站在原地搓了搓手，“哦”了一声。
萧淮瞅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肩头跃过去，落在远处凉亭外一袭白衣的人身上。
视线交接，萧淮的眼底压抑着自旧事而来的无言的怒火。
温祈年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苍凉，微微一揖，回身转过了回廊融入了夜色深处。
十六推着萧淮走，闻霜月将手反背在后腰处乖乖跟着。
萧淮侧眸看了她一眼。
方才倒是笑得很开心。
在去正厅入席的路上，迎面而来一行人交谈痴笑的声音。
闻霜月对这声音有点儿PTSD。
她抬头循声看过去，果然又是十公主领着一群炮灰在闲逛。
而十公主显然也看到了闻霜月。
她面色显现出一丝鄙夷，但在看到闻霜月身边的萧淮时，那鄙夷瞬间凝固在脸上，变得老实至极。
方才谈笑的话语也顿时凝固。
闻霜月不自觉地往萧淮的轮椅后面缩了缩。
一会儿要出事儿，就算萧淮还是干看着不帮他，她也好绕着这轮椅闻王绕柱溜技能啊。
十公主领着一群伴驾也往路边缩了又缩，最后面的一位世家小姐差点被挤得跌进苗圃里去。
十公主在萧淮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心虚地唤了声：“七哥。”
萧淮没做应答。
十公主以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赶紧带着一群跟班溜之大吉。
在十公主和闻霜月擦身而过时，闻霜月听到萧淮开口了。
“站住。”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极具威严。
十公主立马被钉在了原地。
闻霜月又往旁边缩了缩，并不太敢和十公主站得太近。
毕竟现在俩人只有一臂长的距离，要是这金边炮灰嫌上次没过瘾，忽然又要对她做点什么她防都防不住啊。
十公主局促不安地笑了笑，试探着开口：“七哥有什么事吗？”
萧淮眼神示意面前自己的空地，“站到这里来说话。”
十公主这下没地儿缩了，不情不愿地走到了萧淮面前。
她绞着手指，嗫嚅道:
“七哥到底有什么事啊，马上开席了，七哥还是快过去吧...”
萧淮面无表情盯着她：“你上回借着教导为由，为难我府上小妾，这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