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她没应,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向那口井,身体不断往后缩。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她……上来了……”。
“不好,王婶应该是被这井中怨气所侵蚀,现在意识己经不清醒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咬破中指,在掌心画了道镇魂符,一步跨到她面前,猛地拍在她额头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镇!”
王婶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似的,整个人下来。我赶紧扶住她,把她拖到椅子上坐下。过了半晌,她才缓过神来,眼神渐渐清明,可脸色依旧惨白。
“小道长……我、我刚才怎么了?”她哆嗦着问。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瞳孔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恐惧和迷茫。
“你被怨气冲了魂。”我缓缓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的语气。王婶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被我的话击中了要害。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王婶,那口井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
王婶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然而,她的沉默己经告诉了我很多。那口井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恐怕与她的过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低下头不吭声。
我深吸一口气,把梦里见到的小女婴和那张浮上来的脸都告诉了她。
“小女婴和说,她和妈妈是被推下井的。”我盯着王婶,“她还说,如果我不帮她们,她妈妈就要杀光你们全家。”
王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抖得厉害,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我……”她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婶!”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了下来,“你要是再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们家!”
她浑身一颤,终于崩溃了,捂着脸哭嚎起来:“造孽啊!造孽啊!”
原来,王婶家的大儿子前年娶了媳妇,没过多久就怀了孩子。一家人欢天喜地,尤其是老爷子,天天念叨着要抱孙子。
可孩子生下来那天,接生婆脸色难看地走出来,说:“是个丫头。”
老爷子当场就黑了脸,嘴里念叨着:“绝户了……王家绝户了……”
在那个时候,村里重男轻女的风气异常严重,特别是老一辈的人,他们坚信生女儿就意味着家族的香火断绝。这种观念深深地扎根在他们的心中,难以撼动。
老爷子也不例外,他对这种传统观念深信不疑。当他得知王婶生了个女儿后,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愈发强烈。他觉得这简首是对家族的一种亵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天晚上,老爷子心情沉重地把王婶和她的大儿子叫到屋里。屋内的气氛异常压抑,老爷子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充满怒气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王婶和她的大儿子。
终于,老爷子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严厉:“这丫头不能留。”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王婶和她大儿子的耳边炸响,让他们惊愕不己。
王婶当时就吓傻了,颤声问:“老头子,您这是啥意思?”
老爷子冷冷地说:“扔井里。”
大儿子也慌了:“爹,这、这可是亲骨肉啊!”
“亲骨肉?”老爷子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那笑容中透露出的不仅是对所谓“亲骨肉”的轻蔑,更有对亲情的淡漠。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一个赔钱货,算什么骨肉?”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破了亲情的面纱。在他眼中,这个被他称为“赔钱货”的人,似乎根本就不配拥有亲情,更不配被称为他的孩子。
“你要是不动手,就别认我这个爹!”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话,更是将他的决绝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婶和大儿子面面相觑,心中虽然有万般不情愿,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然而,孩子的娘却完全不似他们这般顺从。她刚刚经历了生产的剧痛,身体还十分虚弱,但此刻,她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紧紧地抱住孩子,死活不肯松手。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她的哭声撕心裂肺,让人闻之不禁心生怜悯。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孩子的襁褓。
老爷子见他们磨蹭,怒骂一声“没用的东西”,自己冲进屋里,一把抢过孩子,转身就往井边走。
媳妇疯了一样追上去,死死拽住老爷子的裤腿:“爹!爹!求求您!别杀她!别杀她!”
老爷子一脚踹开她,可媳妇拼了命地爬回来,抱住孩子的襁褓不撒手。
“贱人!找死!”老爷子红了眼,一把揪住媳妇的头发,硬生生把她拖到井边,然后——
“噗通!”
他把娘俩一起扔了下去。
王婶说到这里,己经哭得喘不上气:“我、我拦不住啊……我真的拦不住……”
我听得浑身发冷,拳头攥得死紧。
难怪那口井怨气这么重!
“后来呢?”我咬牙问。
“后来……”王婶抹了把眼泪,“老爷子怕媳妇娘家人来找,就说她是产后血崩死的,孩子也没养活,一起埋了……”
“那井呢?”
“井……”王婶哆嗦了一下,“第二天,老爷子让人把井封了,可封井那晚,村里就有人听见井里有女人哭……”
“再后来,老爷子突然得了怪病,浑身长烂疮,没熬过三个月就死了。老大也疯了,整天念叨‘她回来了’,没过多久……掉进那口井里,淹死了。”
王婶说到这里,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小道长,你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死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抽回手,走到井边。
井水依旧黑沉沉的,可这次,我清晰地感觉到——
有东西在下面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