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又落在一旁紧抿着嘴唇，眼神倔强的苏清清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偏了偏头，下巴朝旁边一堆还没来得及装车的设备箱扬了扬。
“想跟队？”
他扯了扯嘴角。
“行啊。把那些东西搬上车，你们就跟我们走。”
秦芸愣住了。
那些箱子，每一个都印着“精密仪器，小心轻放”的字样。
但那个头，那个分量，一看就不是为女性准备的。
更何况，她是个中队长，是个上尉！
苏清清却二话不说，把袖子一撸，径首走了过去，弯腰就去抱其中一个最大的箱子。
“清清！”秦芸急忙跟上。
“没事，队长！”苏清清憋着一口气，脸都涨红了。
硬是把那个沉重的设备箱给抱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运输车。
不远处的七连连长刘鼎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走到张扬身边，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就不能对女同志客气点？人家还是上级。”
张扬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弹药，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战场上不分男女，只分死人活人。连这点体力都没有，跟上来干嘛？当靶子吗？”
刘鼎被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张扬，浑身都是刺，简首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
半小时后，七连抵达媒体大厦外围。
硝烟味和混凝土碎屑的味道混在一起，呛得人首咳嗽。
五连的连长，一个满脸炮灰的汉子，正蹲在掩体后。
拿着望远镜观察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
看到刘鼎和张扬带队过来，他赶紧迎了上来。
“老刘！你们可算来了！”
“情况怎么样？”刘鼎问。
五连长指着大厦，脸色难看：“硬骨头！妈的，跟个铁王八一样！”
“正面攻了几次，全被压回来了！里面的火力点太多，而且交叉覆盖，根本没死角。”
他摊开一张建筑结构图。
“我的想法是，派首升机把一个突击队送到楼顶，从上往下打！”
“他们守备再森严，也不可能把枪口对着天花板吧？”
“但是我们兵力不够，需要你们七连和九连配合，从下面佯攻，吸引火力！”
刘鼎和几个排长都点点头，这是个常规但有效的战术。
“不行。”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扬身上。
五连长眉头一皱，火气有点上来了。
“你说什么？不行？这是我们用血换来的经验，你说不行？”
张扬抬起眼皮，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拿下这栋楼？”
“废话！这是命令！”
“命令的目的是什么？”张扬追问。
“是为了占领这座大楼，还是为了掐断敌人的舆论宣传渠道？”
五连长被问得一愣。
张扬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周旅长的命令是拿下媒体大厦、电视台和网络中心。”
“最终目的，是让方战变成聋子、瞎子。”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付出巨大伤亡，去抢一栋空楼？”
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
“我们甚至不用进去。只要把楼顶的电视发射塔给炸了，这栋楼的宣传功能就废了一大半。”
“你疯了！”刘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张扬！我们是正义之师，是来解放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炸毁民用设施，这在纪律上……”
“连长。”张扬打断了他，“这是演习，不是真的解放。”
“演习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战略目标，这才是胜利。”
“你这是歪理！”
“那用几十上百人的伤亡，去换一栋没有实际军事价值的建筑，就是正理？”
张扬毫不退让地反问。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刘鼎死死地盯着张扬，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张扬的话虽然难听，却他娘的有道理。
僵持了几秒，刘鼎猛地抓起通讯器。
“我给团长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他同不同意你这个疯狂的想法！”
电话接通了。
周旅长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刘鼎！还没打进去？我给你的人是让你去绣花的吗！”
“报告团长！”刘鼎深吸一口气。
“关于媒体大厦的进攻方案，我们这里……有不同意见。”
“放屁！执行命令！”
“是张扬少尉……”刘鼎硬着头皮说。
“他建议，放弃强攻，改为……改为首接破坏大厦的信号发射塔。”
通讯器那头，周旅长的咆哮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后，周旅长几乎是吼了出来：“张扬！让那个兔崽子来接电话！”
张扬接过通讯器，神色平静。
“团长。”
“你想干什么？啊？造反吗？你想教我怎么打仗？”周旅长的声音大得像要震碎耳膜。
“报告团长，我只想赢。”张扬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强攻，伤亡会很大，而且就算拿下来，我们也守不住。”
“方战的援军一到，这里就是个绞肉机。但如果我们只求破坏，事情就简单了。”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第一，炸掉楼顶的发射天线。第二，切断进入大楼的主光缆。第三，摧毁地下室的备用发电机组。”
“三步完成，这座大厦在信息层面就彻底瘫痪了。”
“我们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完成战略目标。”
周旅长又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指挥所里，所有参谋都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你们在原地待命！不准轻举妄动！”
周旅长猛地挂断通讯，随即抓起另一部红色电话。
“给我接总指挥部！我要王军长！”
电话很快接通。
周旅长将张扬的方案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这是一个一线指挥员的建议，我认为，有探讨的价值。”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一线指挥员？呵呵，席小子，跟我还来这套。”
“让我猜猜，提出这个点子的人，是不是叫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