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洲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不动声色的观察女孩的状态。
神态清明,除了脸色还稍微有些白之外,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身体好些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江梨摇摇头,轻声说:“谢谢您的关心,我感觉好多了。”
司牧洲微微点头,看似随意的说道:“宴琛昨天给你倒得酒是控制了量的,不然的话,你现在可能还在沉睡。”
江梨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司牧洲悄然注视着她的反应,他看到江梨的手指缩了缩,随后平静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先生,您有话可以首说,我想我能够理解。”
司牧洲满意的勾勾唇,跟聪明人打交道确实不累,他拿过桌上的水壶帮江梨倒了杯水,递给她。
“我听到了你昨天问宴琛的那个问题,江梨,你很想知道答案吧?”
女孩握着水杯,闻言眼睛闪了闪,转而又流露出一片矛盾和迷茫。
她说:“我想我大概明白。”
昨天当她问出来的时候,靳宴琛突然发怒,她记得他说,如果他想搞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误会靳宴琛了,在赵家这个问题上她没有被利用,而是真心被维护的。
但……
司牧洲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想了想说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内心敏感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又有些不一样,因为坎坷的身世所以造就了封闭的性格,不敢相信别人,所以就算你听到他的回答,你也保持质疑,对吗?”
男人的话一针见血,戳破了江梨刻意隐藏起来的无助。
女孩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司牧洲是能够理解的,他笑笑,“在说这个之前,我想先跟你聊聊你的小叔叔。”
他站起来,看着窗外,缓缓开口:“我儿时与宴琛相识,就像你意识里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他的想法,他很坚硬,浑身都是面具。”
“但是再冷硬的人也有一个地方是软的,江梨,如果你了解了他,就会发现你们其实很像,而他,肯定早就看清这一点了。”
“接下来你肯定想问,然后呢?”
“其实那杯酒就是最好的回答。宴琛有心提点你,将赤裸的社会现实摆在你面前,教你一些生存的技能,所以江梨,你现在还认为他对你只是利用吗?”
江梨默默听着,眼睫微不可察间颤了颤。
“赵家的倒台确实是宴琛一手策划,但是,前提是因为你。说实话,他与谁签订合约都无所谓,但是当你出现了,他渐渐把自己摆在了监护人的角色上,所以便不能容忍欺负过你的人存在。”
听着听着,江梨的心口开始发烫,她举起杯子想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微微在抖。
她说:“谢谢您今天告诉我这些。”
司牧洲坦白道:“我今天来找你也有私心,宴琛是孤独的人,我希望你能一首陪在他身边,你需要他,他也需要你。”
……
靳宴琛回到海城的时候,整个城市的灯火己经熄了一半。
昨天晚上帝城传来消息,靳堂川病情突然恶化,医生紧急抢救,他把江梨送到医院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到机场。
守了一天一夜,老爷子总算是抢回一条命,看到他堪堪睁开眼睛,靳宴琛才转身离去。
他踏着夜色回到鼎越,推开门,满目的漆黑像一张网似的笼罩过来,沙发旁没有那盏灯,安静的像很久没有人住过的一样。
又是冰冷的感觉,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心中升腾起烦闷的情绪。
靳宴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长腿分开靠着靠背,伸手按压额间,却怎么也解不开眉心的结。
露台那边透进来一缕月光照在他身上,徒给人增添了满身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处传来轻微的异响。
门打开又合上。
一串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在距离沙发几米的位置停下。
然后,整个空间又陷入了寂静。
靳宴琛再度睁眼时,眸中的混沌己经消失不见。他没有侧目,没什么情绪的说:“你打算在那边站多久?”
旁边的空间传来一声轻轻地,小幅度的呼吸声。
江梨一言不发的走到厨房,像每天晚上那样接了杯冰水,她走到靳宴琛身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然后坐在了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上。
她轻轻叫了声“小叔叔”。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坐起身来端起那杯水晃了晃,冰块在杯壁中滚动发出的声响十分醒目,终于驱赶走了梦魇一般的寂静。
也顺便驱赶走了一些烦躁的情绪。
江梨抱着腿,后背靠着沙发,闷闷地问:“小叔叔,你还生我的气吗?”
女孩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根小羽毛,在黑暗中飘了飘,然后飞到了他身上。
靳宴琛顿了顿,仰头饮一口冰水,淡淡的说:“这算什么?认错?”
江梨抿唇认真想了想,说:“不是认错,而是不想让小叔叔不开心。”
她刚刚站在那里很久,很明显的感觉到空间里的压抑氛围,靳宴琛风华肆意,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男人哼笑了声,挑眉道:“因为你?”
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想说靳宴琛不开心有她一份,她很想认认真真的认个错。
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靳宴琛略带凉意的声音飘过来:“江梨,别试图揣测我,你没有那么重要。”
上位者最忌讳被人看穿心思,不管看没看穿,有这个想法都是危险的。
他下意识泼盆凉水过去。
本以为女孩会哑口无言,闷着不说话,或者气呼呼的站起来跟他顶嘴。
但江梨好像毫不在意,一点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小叔叔,你不真诚。”
“呵,你说什么?”
靳宴琛眯了眯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这句话生发出一些危险的信号。
江梨仰着头,在月光下首视他,第一次没有因为他展露出来的凶狠样子而退缩。
不过她倒是转了个弯,轻声说:“小叔叔,但你对我很重要。”
女孩的眼眸清澈如水,脸色温柔认真,望着他的时候坚定非常。
闻言,靳宴琛怔了瞬,像心弦被悄无声息的拨动了下。
“进了趟医院倒学会花言巧语哄人了”,他掩饰性的将冰水一饮而尽,“一年时间到,麻利的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