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双手插兜站着,现在却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还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
女孩的指尖很快就碰到了男人微凉的手,靳宴琛看到她触摸到不同的温度瑟缩了一下,但下一秒两只手都伸出来,柔滑的小手抱住男人的大手,声音乖软的喊:“小叔叔。”
靳宴琛沉默的看着她,女孩的手暖暖的,那声音好像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是那种属于小女孩的纯洁干净的调调,他心里一动,像被一根小羽毛搔了搔。
他动了动手指,听见女孩又说话了:“小叔叔你说给我带手枪腿回来的,怎么没有啊。”
女孩朦胧中摊开男人的大手凑近了瞧,还翻过去看看,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哼唧了几声。
靳宴琛眉头上挑,有些好笑的鼻哼一声,这是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没来由的,那股恶劣劲又冒出来。
他突然抽出手,在女孩额头上重重一敲,“唔”,女孩果然疼的捂住额头,连眼神都清亮了许多。
江梨皱着眉抬眼,清清楚楚看见靳宴琛的那张俊脸。
带着一股被生生从梦境里面剥离的不快,她不自觉的嘴巴抿紧,脸都崩的紧紧的,盯着男人的眼睛仿佛在兴师问罪。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后知后觉起来,面前这张脸与刚刚梦境里面两手空空的人重合,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梦到他了,而且还是以一种看上去很亲近的关系相处的。
江梨浑身一怔,看男人的眼睛变得不那么凶,脸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她心里渴望着靳宴琛的关爱吗,是因为太孤寂缺爱了吗,连这样冷漠的人她都潜意识里抱有了一丝亲人的幻想。
刚刚男人的动作是不是发现她做这样的梦了,在提醒她,是的吧,毕竟男人正一身清冷站在她面前。
江梨小小的一颗心脏短暂的升温过后又凉了下来。
她低了低头,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站起来轻声叫人,“小叔叔,你回来啦。”像平日里那般保持着距离感的问候。
乖乖站在与他两步远的地方。
靳宴琛垂眼瞧了她半天,最后听见这一句脸上划过一丝乏味。
他倒是有一点想看见她生气质问他的样子,但是没有,女孩整个人像个包子一样。
在外面被欺负是这样,在家里被他欺负也是这样,连还击都做不出来,只会假惺惺装着吓人,甚至这会比在外面还要包子,面对那几个泼妇的时候还会还嘴,在他这里被敲一下倒是一声不吭。
靳宴琛心生无趣,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就跨过她,手里衣服往沙发上一扔,大喇喇的坐到沙发上。
什么都没说。
江梨看出他今天情绪不高,放轻脚步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江梨回头望一眼,借着沙发旁那盏小范围的光,她看见男人随意的解了几颗扣子,往后面散漫的一靠,眉心是淡淡的凝起来的疲惫感。
男人像是在放空,脑袋上仰枕在沙发背上,两条手臂随意的放在沙发上,是最不设防的状态,周身在夜色下弥漫着颓意。
江梨顿住脚步,悄悄的看了一会,竟然莫名感受到一股凄凉。
在这里可以看见露台外面城市的光影,喧嚣热闹,但家里却是冷清寂寥,还有坐着的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好像与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也是孤独的……
江梨走到厨房,学着靳宴琛的样子,拿一只杯子,取冰,倒水。
她端着冰水走到沙发边,轻轻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又悄悄的走开,一路轻着步子上楼。
听到那道刻意放缓的声音渐渐走远消失,靳宴琛缓缓睁开眼,他首起身体,看见那杯水。
他拿过来缓慢的摇晃了下,冰块互相碰撞,放在嘴边喝一口,冰凉的液体自喉管流下去。
他突然轻笑一声,眼睛里的清冷越发浓烈。
这冰冷到底的水,像极了他二十七年来冷漠的人生,但这杯出自别人之手的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
今天要办高三的动员会,所以上了两节课后,全体高三生集中在操场。
江梨和成楠站在班级的末尾,前面是乌泱泱的喧闹的学生,中央主席台是正在做会前准备的负责人。
喇叭里“喂,喂……”正在做最后的调试,校长冯国伦站在主席台一侧,双臂环胸看着底下的学生们。
周主任给冯国伦拿来泡好茶的保温杯,双手捧着递给他,还贴心的把盖子拿掉,冯国伦受用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扬起下巴悠悠感慨道:“小周啊,又要送走一届高三生啦,你受了不少累吧。”
“校长说的哪里话,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我哪有您付出的多。”
周主任一脸堆笑,装作谦虚的扶了把眼镜,还不忘捧着冯国伦。
冯国伦眯眼瞧过去,这话说的他十分舒服,要是这学校评一个最呕心沥血奖,那必须是他。
他把杯子往周主任手上一放,意味深长的说:“小周啊,你未来可期啊,知道吧,咱们学校的副校长的位子可是一首空着啊。”
副校长?周主任闻言大喜,那张脸笑的都快看不清五官了,情绪价值反馈的颇为真诚,“校长啊,还得感谢您的抬爱,没有您就没有我啊,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华美。”
虽然校长没有明着把话说透,但是这暗示傻子都能听出来,周主任更谄媚了,激动地把杯子盖子用力拧上。
“哈哈”,冯国伦笑着点点头,又突然叹了口气,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是想让咱们的学校更上一层楼啊,可是难呐,那些资本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小周啊,听说你跟不少名流交情不错,你可要给咱们学校多出点力啊。”
冯国伦拍拍周主任的肩膀,昨天靳宴琛的态度八成是没戏,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下属身上,利用下属出去拉投资,累活不能他一个人干了,而面前这个渴望更上一层楼的小周便是他挑好的人选。
善于溜须拍马巴结权贵,从有钱人那里弄点资金应该不难。
周主任还沉浸在被赏识的喜悦中,她连连表态:“我一定向您学习,为咱们学校鞠躬尽瘁。”
冯国伦满意的点点头,端着官腔对下属继续循循指导,“你知道吧,咱们学校……”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冯国伦眯眼一瞧,先是一愣,又不可置信的仔细确认一遍,看见屏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迟特助三个字,他虽疑惑却一刻不敢怠慢,立马接起。
语气满是低姿态:“哎呦迟特助您好啊……”